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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他即将要做的事情,答案是没有,因此他的思绪又会回到第一种情况。
而除了完全无法被自己掌控的情绪波动之外,最困扰尼格瑞姆的大概就是睡眠的质量了,没有埃布尔在,他一个人躺在被子里简直就像是一块冰徒劳无功地试图将自己包裹起来,尼格瑞姆无论如何也无法温暖自己,他的腿越来越疼,并且开始整夜失眠,这让他变得烦躁异常,思考也变得更加困难。
尼格瑞姆完全没有想到现在会是这种情况,至少在做出这个计划时,他以为自己能够轻松地扛过离开埃布尔的这段时间,但现在他发现,将熟悉了温暖的人再次丢回寒冷当中,他几乎活不过三天。
而就在尼格瑞姆快要坚持不下去的第三天,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出现在他眼前的管家突然在早餐时现身了。
管家出现的时候,尼格瑞姆正铁青着脸独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昏昏沉沉,脸色难看得仿佛一个死人,切着熏肉的餐刀因为手部的细微颤抖而频繁地磕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管家看了他一眼,回想起当初尼格瑞姆用牛奶泼他时那张高傲的脸,不由得露出幸灾乐祸的得意笑容。
“你在笑什么,”尼格瑞姆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盘子,头也不抬地说道:“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你很开心吗?”
管家站在尼格瑞姆的侧后方,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直到他确定尼格瑞姆打他进入客厅以来就一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才稍稍放下心来,假笑着说道:“我哪里敢……领主大人,只是刚才罗兹镇长的信使来了,他想邀请您去诞生日后的哈伦镇巡视一番。”
听到这话,尼格瑞姆手中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他缓缓地坐直了身体,侧过头来道:“你说什么?”
直到这时,管家这才正面看见尼格瑞姆的脸色,他被对方眼中的血丝吓了一跳,尼格瑞姆现在的状态看上去非常奇怪,毋庸置疑的,不论是他的脸还是他的身体,都在疯狂地诉说他的疲惫和烦躁,管家几乎以为下一秒这个人就会直接崩溃,但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表现得和他的外貌不同,那里面有着细微的光芒,这让他看上去又有了一些精神,让管家又出现一种自己根本无法扰乱他思绪的错觉。
“你刚才说什么?”尼格瑞姆又问了一遍,慢吞吞的。
管家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却发现对方眼中的光芒又消失了,他突然意识到,刚才尼格瑞姆的表现可能仅仅是因为有新的信息进入了他的脑海,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思考,所以才看上去有几分神采,就他现在这个状态,管家实在不信这个讨人厌的领主还能怎么给他找麻烦。
于是他笑了笑,重复道:“罗兹镇长邀请您去镇上巡视。”
尼格瑞姆的状态果然不好,他坐在位置上反应了好一会儿,脸上才迟钝地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
管家早就准备好了劝说的话,他温声道:“我知道您不喜欢在这样的天气出门,但是哈伦镇长告诉我,您在诞生日上为民众们做出了承诺,无论能不能实现,现在多多少少该做出一番表示吧?领主大人,镇民们会爱戴您的。”
他说得诚恳,而听到这话,尼格瑞姆再不情愿也得动了,他撇着嘴,仍旧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管家趁机道:“侍卫长任务在外,您的奴隶又犯了错……虽然附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总不能让您一个人出去,我去替您挑选随侍的侍卫吧?”
尼格瑞姆半闭着眼,眉头紧皱着,看上去压根儿没有关心管家究竟说了什么,只随意地点了点头,便动作不甚利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随手指了一个仆人,道:“你,来帮我换衣服。”
那仆人一惊,连忙看向管家,后者向他使了个眼色,便一言不发地往训练场上去了。
第18章 陷阱
因为仆人的不称职,尼格瑞姆花了很长时间才换好衣服重新下楼。
他的腿疼得厉害,下楼的动作非常慢,眉头紧皱着,右手还不时拉扯颈上的领结,仆人笨手笨脚,动作仓促又慌张,系得太紧了,几乎让尼格瑞姆感到窒息。
纤细又苍白的脖子被尼格瑞姆的动作摩擦得泛红,青色的血管在领口下若隐若现,给人一种脆弱无助的错觉。
抛开周身阴郁的气质,尼格瑞姆长得其实相当精致,管家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但很快被冷冷地盯了回来,管家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微笑着向尼格瑞姆行了一礼,说道:“侍卫们已经在门外等着了,罗兹镇长派了马车前来接您。”
尼格瑞姆没理他,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去,快出门口的时候,管家意味深长地道:“领主大人,祝您一路顺风。”
这话听上去只是一句普通的问候,大概只有对某些事心知肚明的人才能理会其中的意味,管家原本以为尼格瑞姆多半不会搭理他,却没想到后者竟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扭过头来看他。
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仿佛能吞噬任何波澜的极恶深渊,尼格瑞姆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直到管家脸上露出了连他本人都没有觉察出的恐惧表情,他才露出一个苍白又满含恶意的笑容,轻声道:“你也是。”
管家的脸颊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后他干笑一声,想要提醒尼格瑞姆自己根本没有打算出门,但尼格瑞姆显然没有那个耐心,他头也不回地将管家甩在身后,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