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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误会了,我是想……这样是否叨扰了?会不会对姑娘不好?”
袁柳儿毕竟是个坤阴君,卫初宴自己身为乾阳君,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草率地在人家房间住下。
袁柳儿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她在楼里呆了很多年了,算是见了各种各样的客人,但是这些客人无论有多少差异,总还有个共同点:他们是来嫖的。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乾阳君,甚至于少数的坤阴君,对于楼里的姑娘公子们,都是极感兴趣的,何况是对她这样的花魁娘子呢?从来只见到有人眼巴巴地贴上来,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却很少见到像这位大人一样,不仅对她的房间不感兴趣,甚至还要为此内疚一番的。
当然,这位大人本来也不是为那事来的,或许便是因此才显得如此清澈吧。
“大人勿要多虑。柳儿本也不是什么清倌,去岁开始就接客了,偶尔也有人在这里过夜,倒也算不上有什么不好。我的房间里住进来一人,实则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
卫初宴一怔,她闻到过这位姑娘身上的信息素,这代表此人并未被标记。因此她以为袁姑娘是清倌,没想到……
她自然不知道,像袁柳儿这样的楼柱子,虽然也会接些客人,但是都会做些预防被标记的措施,要等到一个出得起价格的客人,才会被标记了,带离青楼。
说白了,就是物尽其用。
“抱歉,是初宴唐突了。”觉得这样的话题对袁姑娘不好,卫初宴及时止住了话头,压下心头的那点犹豫,走进了房中,在袁柳儿的招呼下,拘谨地坐在桌旁,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先前在画舫上那妩媚从容的样子了。
她本人的气质是很温和的,声音也澄澈温润,正常的时候,她说话是如清泉流水一般的,也许温柔,但绝不娇媚,也不知道先前是怎么变声的。
袁柳儿在另一旁坐下,端详她片刻,见她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拘束的气息,好似下一刻就要坐不住而离开一般,忽然掩唇一笑。
“你这样子看起来,可真不像刚才那个妩媚入骨的教习。尤其是先前那个声音,比之我们楼里那位以声音著称的娘子也不差什么了,你怎么变的呀?”
卫初宴诧异地看向她,苍白的脸蛋忽然涌上一点红晕。
方才,为了瞒过那些刺客,她不得已用了那样的声音,真是……有辱斯文。
“大人,大人?”
见女人脸红红地在那里发呆,袁柳儿深觉可爱,这样的卫初宴真是没什么威胁性,以至于袁柳儿一时忘了她还是个官员,大着胆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继续逗她:“说说嘛,大人,你好厉害呀,柳儿也想学呢。”
卫初宴把脸别过去:“只是以前在旅途中学到的小手段而已,那些善口技者才厉害呢,一个人便是一座城,我只是同他们学了点变声的皮毛。”
“哦——那大人,您是招惹了什么人呀?他们为何一定要至你于死地呢?”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卫初宴蹙眉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袁柳儿又打断了,苦恼地道:“还是算了,知道的太多对我可没好处,我还是不问了。大人且在这里养伤,养好了再离开吧。”
伤口又疼了,卫初宴捂住嘴唇轻咳几声,道了声谢,想起先前的事情,又诚恳地道:“姑娘大恩,初宴定当还报。”
袁柳儿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大人一看便是正直的人,我相信大人。若是柳儿日后有什么事,绝不会跟大人客气的。”
“如此甚好。”卫初宴再次谢过,而后又想起一件事情来,脸上便有些窘迫:“在姑娘这里住,是要花钱的吧?我身上如今没带钱,若是姑娘肯信我,便等我日后送钱来吧。”
卫初宴如今是籍田令,俸禄不算少,先前她任太仓令时,还存下了一笔不小的钱财,倒不是贪污来的,她做不来那种事情。这时候显然是要用钱的,她也不会吝啬,想着之后派人送来就是了。
卫初宴的这句话,又惹得袁柳儿笑了一阵。
“大人难道忘了吗?先前船工可是从那些人手里得了许多银钱呢。那钱我留了一半,其他的都分与船工了,纵然只是一半,也是个大数目呢,足以包柳儿一个月了。柳儿等下拿了足够的银钱与妈妈,妈妈便会懂了,不会赶客的。”
卫初宴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倒也用不着一个月,不过,一码归一码,那是姑娘和船工凭本事骗来的,初宴还是要给钱的。”
袁柳儿娇嗔一声,看着她清隽美丽的面容,心中忽的一动,面上却是不正经的:“大人非要给钱,您可知道,来这楼里花钱的人都是些什么目的?您若是真要给钱也行,那柳儿只能将你看做客人了。大人也想……吗?可是即便大人想,我也是不能的,您如今受了这般重的伤,多走几步都要晕倒了,难道还能想坏事?”
卫初宴这时也还没修炼得特别厚脸皮,一下子就受不了这调侃了,急急地道:“并非是这样的。我,我并不想唐突姑娘。”
“那就别学那些恩客,姑娘我既救了大人,便要送佛送到西的。您请放心。”
袁柳儿说的初宴只有答应,这时门外丫鬟敲门:“姑娘,妈妈听说您今儿遇险了,特来看你。”
“哦,好的,劳烦妈妈了,我这就来。”袁柳儿跟初宴使了个眼色,高声应了,整理了衣衫,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