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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展扬眉,微微仰首,以一种叙家常的口吻道:“嗯……这个消息,还是多亏了老友身边最亲近的女人,没有她报信,我都不知何时才能恭候到你。”
    阮清羽沉脸,一字一句道:“你对泠柔,做了什么?”
    透过她目中的那抹刀光,陆展似乎又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杀气,仿佛看见那站在暮色里的一道人影,目中带着一股狠劲,眼角鬓颊甚至连手中的剑锋,都在滴着残腥的血,俨然透出种虎狼般的兽性。
    但他并无惧意,虎狼本是他的同类。
    “我需要对她做什么?”陆展勾唇反问,漫不经心道,“她本身就是我派出去的奸细,一个为了名利荣华情愿逢迎献媚的低贱女人。”
    陆展说的益发兴起,道:“我原本以为老友的眼光一直不算太差,直到看你被那种女人迷的神魂颠倒,弃了旧爱,当真开了一次眼界。难道出身高贵的程家千金,还比不上一个青楼女子?”
    指节攥紧的咯咯声在铁牢里响开,阮清羽握紧双拳,目中可见血丝。
    陆展哂笑,忽而转口道:“说来,你跟解刚也算是同病相怜,一样的被心腹出卖,一样的难免牢狱之灾。”
    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个手势,门外这时传来一阵镣铐声,一名浑身是伤的高瘦男子,被狱卒羁押入内,即便头发蓬乱,面带污垢,也掩饰不住他眉梢眼角间的英气。
    “解刚!……”阮清羽睁大了眼,第一时间喊出了声。
    那一身狼藉,被唤作解刚的男子,只是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叹息了声,垂下头不再作声。
    阮清羽心头有些发冷,她害怕看到解刚失望又无力的样子。
    陆展看得好笑,弯唇笑道:“念在你我同僚一场,我便给你们一次叙旧的机会。”
    他笑着说完,一挥袖扬长而去,锦衣卫搜缴过阮清羽的兵刃后,便也随之散去。
    不消片刻,室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寂静。
    还是寂静。
    依然令人沉闷压抑的寂静。
    “你来了。”许久,对面方传来一阵蕴含着倦意的低沉声音。
    阮清羽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开口。
    “让我来看看。”解刚这时缓缓移动脚步,沉重的镣铐声随之响起,阮清羽不禁抬眸看住了那张苍白且疲倦的容颜——这个如父兄般存在心里的人,他的目光,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这么多年了,果然一点没变,一股子改不了的倔驴脾气。”
    “解刚……”阮清羽张了张嘴,面对这个昔日里威风八面、指挥庙堂的轩昂男子,如何能不增伤感。
    “你不用难过。”解刚在台阶前缓缓坐下,指了指旁边,道,“即使走到今天这一步,我都未曾后悔。”
    “权力,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么?”阮清羽在解刚身旁坐下,倍感唏嘘。
    “你不明白,是因为你从未沾染过。”解刚笑,道,“一点甜头,都会打开人的欲望,而权力这种东西,便像是欲望的深渊,一旦沾染,就会难以停止,引人疯魔。”
    “权力固然强大,比之承担的风险,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难道还不能满足你么?”阮清羽心切,不忿道,“偏偏就选择了这条路?”
    “正是为了坐稳位置,有些风险才不得不去冒。”解刚微微仰首,叹息了一声,道,“经历过前朝的人,才会明白自己的命根本由不得自己去掌控。即便功绩赫赫,赤胆忠心,只要政风一变,那些功臣武将依然会为新帝所弃,甚至永无翻身之日。命运,一直只掌控在帝王的手里,你明白么?”
    阮清羽微微垂下了眼睑,转过脸,默然望住地面,片刻后,面无表情的道:“东厂已经接管了锦衣卫,只怕今后的他们,更加前途难卜。”
    “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鼎盛期把‘炼狱’交到你手里么?”解刚没有接下她的话,而是自问自答,“因为你没有那么重的名利心,心中所想只为一个义字,哪怕将权力送到你手里,你都不屑为用。”
    “你把飞羽令交给我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它在我手上的命运?”阮清羽抬眸,瞬也不瞬地看住了解刚。
    “不会更好,至少时局转变以前,它依然在我的控制之中。”解刚转过脸,目光有些幽邃。
    阮清羽苦笑,道:“可最终我却断送了它。”
    “这是时局发展的必然。”解刚答得坦然,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必愧疚,只是厌倦了满手沾血地争名逐利而已。”
    话毕,室内陷入一阵沉默。
    解刚看了看那张沉溺在往事中的清秀容颜,疲倦的面庞渐渐现出一缕柔和,或许在胜王败寇、不争则殁这样一个永恒的世界里,阮清羽的存在,是他心头的一星炭火。
    “听说,你是被一个女人‘送’进来的。”解刚身子微微前倾,换了个轻松点的坐姿,带着半损的口吻,一缓沉闷氛围,“我俩连进来的原因都如此相似,说说吧,我可是对这个女人充满了好奇心。”
    阮清羽有些讶异地耸了耸眉,回眸看向解刚,解刚嘴角笑意温和,似乎一点也没有受过刑的痛苦,目中只有一缕罕见的关心与温情。
    阮清羽动容,低低道:“她……”
    一想起泠柔美丽动人的面庞,阮清羽即使在昏暗里的容颜,仿佛也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