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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看这个豁口,即使打开,也不过十几丈宽,只要南凉兵力足的话,亦有实力抵挡东池从下往上的进攻。
来回几趟总算是都搬完了,于营地后侧架了柴禾,诸多南凉士兵面色戚戚,看着周载亲手把火把点在干柴上。
这一场火连着烧了两天,空气中满是灰黑的尘土,像漫天的黑色的血,晒在白净的大地上。
第五十一章 因一己之乐
关内军营除士气有所低落其它诸多守关事宜都重新编排, 军务都未有耽搁。
此次且战且守, 多数甲士带伤退回, 军中本就医者不过数十位,还都是些自学成材的,由是白允沫就忙得不可开交。
前两日白允沫还是被子桑拖着回帐中才肯小息一会, 晨时又早早就往安置伤患的大帐奔。
感受到怀内的人正轻手轻脚想要起身,又怕惊到她, 子桑手一紧, 眼睛因着困意仍是闭着:“再躺一会, 你昨夜子时才回的。”
到这会也不过睡四五个时晨而已,面容明显比刚来时瘦了一圈。
白允沫亲了亲她, 只老实了一会,便仍是打定主意要起身:“重伤者有过百数,残者亦是,现还有有许多轻伤甲士还等着看治伤, 熬过去就好了。”
虽伤者实在过多,可师父说了,医者仁心,但能治, 必竭力相与。
“倒是你, 不用再陪我去,多睡会。”白允沫起身穿了衣伸手来帮子桑掖被子。
子桑握住抓着被边的手睁开眼, 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明明还不到十五岁, 偏学做什么圣人医者。
再往细里瞧,一双原本亮亮的眼睛因连日的疲乏尽是血丝,子桑心疼又有些无奈,张口在那手上轻咬,然后方说:“帮我更衣。”
白允沫笑她,也学她往时的样子,拿手捏着她的脸蛋:“再睡一会,我晚些过来帮你。”
“不可,偏要现在,我呀,好歹也有军务在身,只能每日早晚小会陪着你,哪能轻易错失良机。”
换在以前,子桑几乎都是学着军中其它甲士那般,摘了头盔倒头便睡,自白允沫来了后,有时候不穿衣睡也是有的。
“我喜欢你帮我穿衣。”
“我喜欢侍候你。”
白允沫这些年里大抵在青楼里多数学的都是女子如何侍夫罢。
把头盔也给子桑戴上,白允沫左右看看很是得意:“红妆娉婷,寒甲巾帼。”
“看来不止随罗仲学了医,还和楼里的姑娘们学了点花前月下哄人的话。”
于是便又捶她:“还不赶紧把本医官的箱子拎来。”
“大胆医官,本世郡也是你能使唤的?”
“把娘子的箱子拿来。”
“遵命。”
此时还未到军中晨起操,四下走动的人少,只到处盆火阑珊簇动。
子桑随白允沫钻进大军帐,一时鼻端满是腥臭之味。
白允沫手里持一盏油灯往前走,小小的光照下,隐约可见毛被和毡毯上有褐红色的血迹。
帐中隐约有痛呼声,白允沫从正中走过,见到被痛醒的伤兵便上前查验伤势。
“这些都是前几天处理过伤口的,今日照看一下如果无事的话,后续服汤药即可。”白允沫帮伤兵扎伤口的布带解开,露出大片的血痕。
子桑近前帮拿着灯方看清楚这个伤兵整个右手胳膊都断了,伤处仍有些渗血。
清理伤口的时候伤兵连声□□有些抗拒:“医官,有没有什么药让我去死,不要救我,我不想活下去。”
“死里逃生,好端端的想甚死的事情。”子桑自认即使当年得知太国寺火灾烧了她曾经一切时,她都不曾想过轻生,话语里便有些嗔意。
死了可就是真真与万事万物没得干系了。
伤兵好端端便咬着牙面目苦痛地流下泪来,泣涕相与:“没了胳膊,我如何活下去,家里娘子也会嫌弃我的。”
“那你也得回去问问你家娘子的意思,再者还有另一条胳膊,总有用武之地。”
白允沫帮他重新扎好伤口,亦说:“再不济你也还有张嘴能说,还有双眼睛能看,做个护院守田的总能罢。”
不过她们说归说,起身对望仍是各叹一气。
后事究竟如何她们也是不知的,只晓得但劝着能听得便听。
天慢慢亮起来,慢慢帐内透进亮光,便熄了油灯。
整个军帐放眼过去,满是残象,或是胳膊尽断,或是驻拐而起。
许多甲士都因着此等原由,哀叹不已,觉人生无望,有些甚至不愿意换药。
白允沫先是会劝两句,若不听便记下名字来,不再理会。
子桑不明其中寓意,连着好几次看见白允沫都认真记下甲士名字,便生出疑惑来:“ 你记名字作甚。”
“像这种,若我一味劝他也是无济于事的,有些人自己钻了牛角尖,你便是说破了天,他也还在牛角里。”
“这我知道,不过为何又记下他等名字?”
“让军中那些资历老些的军医来。”
“这又有何不同?”
白允沫抹手抹了额上的汗,背起箱子往外走,笑了笑:“不告诉你?”
子桑摇头:“你这般可是要挨收拾的。”
到帐外时,看到有部将拿着册子来清点人数,问为何如此特列。
部将便说,这些都是列兵留在军中只会徒然增加不便,待伤情好些要遣送回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