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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

      半小时,点心做好,添十碗,摆放在两个长方形的红漆木托盘里。肖琳和谢汉一人端一个,送到包厢。
    每个托盘,五碗点心,一碟溥饼,溥饼为花心,点心为花瓣,摆成花朵状。薄饼有五样,紫薯,南瓜,绿豆,红豆,香芋,呈五色,紫,黄,绿,红,白。薄饼切成三角块,角尖齐对碟心,组成一个圆圈。每个饼尖之上点缀一颗樱桃,碟心环立三个草莓,依偎着互为靠背,恰似花心的花蕊,又形成一个圆圈。分别看,大中小三个圆圈,犹如三朵形态各异的娇嫩小花,整体看,小花又只是大花的花心,及包围花心的层层小花瓣。
    五彩缤纷,满盘华丽,鲜艳欲滴,非常喜庆。热气腾腾,香飘四溢,美味不可挡,视之味蕾跳舞,闻之舌喉溢涎。食客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地起身来拿。
    谢雄接过托盘:要打赏哟,说好给小费的咧!大哥,你是东家,先带个头呗。
    谢繁荣从牌桌自己的钱堆里,拿起五十块,向大家摆一摆:我是房东,可不是财东,今日也没法作东,我请大伙来打牌,可女主人走了,不得不请人代厨。人家厨师付出劳动,我们就得给报酬,对不对?
    谢雄伸手接钱:五十块一碗,就这个价哩,愿者来买嘛。
    鸭公嗓说:美人颜如玉,纤手调妙羹,物美人更靓,秀色佐餐呵,一点都不贵。
    肖琳羞得满脸通红,掩面下楼。
    谢繁荣给鸭公嗓送去一碗,顺手牵羊从他的钱堆里拿起一百块,转身就回:不恭不敬,没礼貌,搞东搅西,没规矩,说七讲八,没教养,罚你出双倍。
    喝罢,他们继续打牌。瓮声瓮气男嫌斗地主的五元一把“水彩”太小,不够刺激,输赢不大,玩着不过瘾,建议改玩压九点“斗牛”,由谢雄负责洗牌,发牌,庄家起底牌价为一百,跟家每次压牌价也为一百。
    大伙同意,撤旧牌,上新牌,重头再来,开始厮杀,每一轮都是千元进出。牌摊在桌子中央,钱堆在桌子四边,像大圈套小圈,大环含小环。他们大呼小叫,边吆带喝,吵吵嚷嚷,热热闹闹。女食客也不打麻将了,参观变参与,跟男人一样甩钱,摔牌,手拍桌子,脚踩凳子。
    谢学商从门前经过,听见惊叫和欢呼的渲哗声,也推门上楼,前来观战。看一会,见赢家面前的钱,堆得像座小山,他心痒手更痒,忍不住也跟起庄来。
    谢汉看一阵,越看越认清自己的贫穷。在巨大的贫富反差面前,他不敢再看了,将碗碟收拾到托盘,头也不回的去厨房,认命般继续干自己的忙碌帮厨活。
    高汤原料炖得稀巴料,完全融化为汁,篱笊兜底捞,只见骨头,不见肉。肖琳和谢汉齐心合力,把大砂罐抬离煤球炉,放地上。接下来,肖琳用沙布蒙住大号铝盆,指挥谢汉将大砂罐慢慢倾斜,她扶着大铝盆,把原料汤汁一点点倒入盆面沙布,沥去残渣,只留下纯净汤汁。然后,俩人到西式厨房,搬来蒸发海鲜的蒸屉,各个拿出。
    下一步,肖琳往中式大灶锅内添水,吩咐谢汉生火烧水。她将炖盅一字排开,盅底放入焯过水的冬笋,花菇,红枣,中部放入焯过水的乌鱼仔,基围虾,鸽子蛋,毛蛤,上部放入蒸发过的鱼翅,海参,燕窝,鲍鱼,鱿鱼,元贝,驴皮胶,浇入高汤纯汁,最后用密封膜,封严盅口。
    待她做完,水也烧开了。俩人把大蒸屉架大灶锅上,摆放炖盅,合上蒸盖。肖琳叮嘱谢汉烧大火蒸一个小时,再转小火焖一个小时。
    主菜即将告成,肖琳紧绷的神经,松驰下来,长吹一口气,感觉有些饿了。她将余下的点心,自己吃一碗,也添一碗给谢汉吃。看到锅里还有,再添两碗,让谢汉给公公,婆婆送去。
    肖琳一边烧火蒸菜,一边切菜备料。
    谢学商手气欠佳,输光了身上的钱,骂骂咧咧而去。
    忽然,娇滴滴女捂鼻往后退:一股汗臊味,直往鼻孔钻,熏死个人咧!
    大伙错愕的盯着她,眼里满是问号:谁熏人?谁有汗臊味?
    她指着谢雄问:你几天没洗澡啦?个人卫生哩,你一点都不讲!不自重,也不尊重别人,真是没教养!
    鸭公嗓耸鼻子嗅了嗅:何止汗臊味,还有狐臭味呢。奇了怪呵,你臭气熏天,老婆咋肯和你睡觉?
    瓮声瓮气男说:物以类聚哦,臭味相投嘛。
    谢雄内穿黑白格子毛线衣,长期没换洗,白的变黑,黑的变酱,油乎乎,斑痕圈点,脏兮兮,皱纹眉批,腻巴巴,散发哈喇味;外披炭色毛昵外套,毛已起球,或打结,昵已擦掉,布料露底,光光的一块,像麻将牌白板,皮肤油,头发油蹭得翻领暗光幽亮,脖口,双肩,颈后,衣上还粘一层面粉似的头发屑;下穿蓝色牛仔裤,洗得掉染褪色,亦灰亦白,磨得中缝老化开裂,线头垂挂,长丝短缕,随身晃荡,活泼生姿,恰似风吹流苏,屁股处溥如蝉翼,吹弹可破。
    鸭公嗓转到谢雄背后,朝他屁股处伸指一抠,就在牛仔裤抠出一个破洞,像只生气的眼睛,盯着大家。
    众人乐不可支,爆发一阵哄堂大笑。
    谢雄反手捂着破洞,又窘又气,脸上红了白,白了红,无地自容,却无言以对。
    谢繁荣将谢雄扯出人堆,推进二楼卫生间,打开电热水器,拿着喷头手柄,往浴缸里放热水。片段,放满半缸,水面腾飞一团一团白气,热气溢散,室内逐渐暖和起来。
    他将浴巾,洗发水,沐浴露,擦澡纱球,摆放在浴缸台沿,请谢雄躺进带有按摩功能的浴缸,泡在热水里,沐个浴,洗个澡,好好洗,从头洗到脚,彻底洗干净。
    谢繁荣又进卧室,在衣橱一阵翻拣,找出自己的白衬衫,鸡心领羊绒衫,九分西装裤,真丝领带,皮外套,拿来放在卫生间门外的衣帽架上,吩咐谢雄洗后穿戴:这套行头,是我几年前添置的,搁在家一直没穿,我如今一身肥肉,身怀六甲,根本穿不了。看你身材适合,就送给你吧。
    谢雄说:大肚腩是老板的标志,瘦鸡排是打工的代码。
    谢繁荣说:不是哥多句嘴说你呵,男人衣着也要讲究点,不必油头粉面,至少收拾整齐,精神抖擞,面貌焕发,难道不比肮脏汉邋遢鬼,给别个感觉好,印象好么?
    谢雄说:多谢啦!佛靠金妆,人靠衣装,只是手头紧,差钱啊!
    谢雄脱下脏衣服,随手扔在门外地上。
    谢繁荣顺手抱出:我拿到后厨,给琳妹妹洗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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