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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一章战鼓

      陆千凉搓了搓手,掸掉身上的细雪脱掉外氅,将食盒里的汤盅捧出来盛给沈言璟:“我给你炖了汤啊,顺便来陪你坐一会儿。”
    “你炖的?能喝么?”他笑。
    她平日可不会这么乖觉,今日要做的事不多,沈言璟便也乐得看她卖乖。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遭最近发生的事,似乎也没什么能够惹到他生气的,若牵强的说来,也就只有前几日熏得连京水都有了表情的狗血坛子和今晨送到宁王府的那口钟。
    说来倒也好笑,往常更出格的事情都做了,送口钟倒是拘谨起来了?骨汤熬得浓稠,乳白色的汤汁不带腥味,这样好的火候,一看便知不是她熬出来的。
    她熬的汤,说来也就是侍女看着下好了菜品调料,她在一旁扇扇子,扇到汤好了,出了锅,盛进了汤盅里便是她熬的了。
    陆千凉舀了一匙递到他唇边,沈言璟微微前倾了身子,就着她的手张口含了,看着她微有忐忑还带着些期待的眼神,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那钟送了便送了,盛臭鸡蛋的坛子丢的远些便是,你这幅表情,我还当是你讲半个齐王府送出去了呢。”
    江山落雪,山河寂静。陆千凉舔了舔嘴唇,将汤碗塞进他的手里,盘着腿坐在他一旁的软垫上瞪眼:“呐,你不生气就好啊,喝了我的汤,一整天都得心情好。”
    她又道:“你若是敢心情不好,喝了多少,我就叫你尽数吐出来。”
    这个大别扭,就算是安慰人也不肯将话说的好听些,生怕被人知道他说的话是关心似的。
    上一年的江山落雪,四人抵京,高九歌一剑杀了“毒牙”楚公斐,其妻琳琅呕血而亡。毒母肖白发狂,无人可捍,离阳国师喻姑息燃尽一身气血为箭,凌空而射,身死道消。
    自那一日后,沈言璟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那个像姐姐一样的女子,数十年如一日的居住在九龙塔中,一身白蓝色绒锦袍,在这落雪的天地中站成了永恒。姑息,喻姑息。这世间人感念喻氏国师,感念其为了苍生献出生命,却无人念她的姓,知她的命。
    要知,没有谁是应该为这天下苍生献命的啊。若是可以,若是良心可安,谁不愿安稳地活着?纵使这世间,从不肯给善良的人一世安稳。
    那也是这样的一个雪天,鹅毛般的大雪疯狂落下,将天地渡上一层银白。倒在他怀中的人面颊冰冷,落雪不化。那与苍茫大雪融做一色的长发铺开在他的掌心上,一如寒冬冰冷的落雪。青龙木杖断,七星抹额残。这世间,谁忆国师白发?
    寒冷的风合着温热的汤,熏得人直欲落泪。沈言璟自认为自己还算坚强,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脆弱。可人不就是这样么?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强大到令人发指,可一旦身边多了个人安慰,或是陪伴,那份脆弱便再也藏不住了。
    陆千凉偏着一边肩膀,将两根手指伸到衣袖里勾了勾,好一阵才勾到了临出门前在萃雪那儿要来的帕子,一巴掌糊到了沈言璟的脸上,一脸嫌弃的道:“你要哭去一边偷偷的哭啊,我可不会安慰人。”
    沈言璟伸手将人拎起来,抱在怀里双臂箍着她的手臂一口口的喝着汤暖身,浓汤暖胃,使得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浑身舒坦。
    “很多事,过去也就过去了。虽然会痛,但是有个更甜的人在身边,平日里尝一尝,时间久了便不那么痛了。”他垂下头含住她的耳珠,语声似含笑:“你就好比那颗糖,我平日里看着你,心里想着你,哪还有心情再去想别人?这次若不是你来提醒我,我都快忘了。”
    陆千凉撇了撇嘴,深觉自己这多管闲事管的不是时候。
    二人依偎看雪,同赏这岁月静好,江山寂寂。就在此时,坐落在京城腹地的皇宫紫荆城,却蓦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鼓点儿声,恍似雨滴落入湖水时的鸣响。
    军中闻鼓则战,鸣金则收,紫禁城中传来擂鼓之声,莫不是离阳王朝的边境有变。
    沈言璟蓦然变色,这泱泱京城,已经有多少年未曾闻过这急促的鼓点儿声了?京中战鼓,非大战不响,非要战不擂,究竟是何方战事,引得京中战鼓响,人心乱?
    安定惯了的人,一旦遇上了这样关乎人命的大事儿,未等知道这大事的重要性便先慌了神。就好比齐王府内的丫头小厮,上百双眼睛全都聚到沈言璟的身上,全都等着当家的拿主意,好像是没有沈言璟就不活了,没有沈言璟这日子就不过了一般。
    真正出了事儿的时候,沈言璟也是个能拎得起轻重缓急之人,知晓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陆千凉一路将人送至大门口,挽着披风给他系上,活像是送丈夫出征的新婚妻子,一路嘱咐着:“不用担心我,若是有什么事,也得让京水回来同我说一声才好。”
    “放心吧,只是入宫议事,就算是真的出了事儿,也轮不到我上战场。”沈言璟回身挽住陆千凉,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一个吻痕,安慰着:“放心吧,就算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会回来先同你说了再做决定的。恩?”
    陆千凉点点头,沈言璟转身上车。
    齐王府车驾绝尘而去,以陆千凉从不曾见识过的速度冲向紫禁城,载着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陆千凉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又说不出那份不安来自于何处。
    此时此刻,她就只能庆幸于早先便将陆千城送出了京城,远离了这一片是非之地。此番战鼓打鸣,若是陆千城尚在朝中,定是免不得要充分陷阵上阵杀敌的。战场上风云诡谲瞬息万变,有很多她想都想不到的意外徘徊在身边,到时候她该如何?
    “夫人,王爷此番不会就不回来了吧,敌军会不会打到咱们京城里边来?”萃雪不安的问道。
    陆千凉遥望皇城,一字一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就算此番非要他领兵,他也会先回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