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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次来不光是为了看《小城之春》的拍摄过程,更多的是想了解目前华国电影行业的境况,以及国内那些有名的导演们正在拍摄的影片。
如果这些影片符合威尼斯电影节的选片要求,他会向电影节的组委会进行推荐。
在京城期间,马克穆勒会和国内的电影人进行交流,包括张艺谋等人。
他对姜文正在筹备的新片很有兴趣,花时间看了《许三观卖血记》的初稿,对故事里个体在社会磨难面前展现出来的求生力量感触颇深。
许三观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英雄,而是一个有着各种毛病的小人物。
他没有大本事,唯一的手段是通过卖血来维持家庭的正常运转,在一次次的困境面前,他坚持着没有倒下去。
按照马克穆勒的理解,这个故事有一种人道主义的情怀。
此时《活着》的意大利版已经发行,马克穆勒觉得《许三观卖血记》和《活着》一样,都是一个有力量的故事,描述了小人物和命运的抗争与妥协。
他对姜文和葛优搭档来拍这部片子抱有期待。
不仅愿意介绍欧洲的投资人,还承诺明年会向威尼斯电影节的组委会推荐这部影片,前提是这部片子能够按时拍完。
姜文正想着四处拉投资呢,他更倾向于港台的资金。
欧洲的投资商会催促他按照拍摄计划进行,港台的投资商会更好商量一些,他在拍片的时候能拥有更大的自由度和最终剪辑的权利。
姜文和葛优讨论过这个剧本,姜文对葛优的要求是不能演的像《活着》里的福贵一样。
也就是说,葛优要用一种不同的方式来演绎许三观这个角色。
要有新的内容,不让观众觉得是在重复。
姜文和张艺谋执导的方式不同,姜文本身是演员,他对演员的表演方式有着更高的要求。
张艺谋虽说也演过戏,可他是摄影专业出身,在演员表演上能指导的不多,更多的是提出要求,让演员去发挥。
所以,张艺谋往往会和表演经验丰富的演员合作,很少使用非职业演员做主角。
这对葛优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活着》中福贵的角色是他演艺生涯的一个巅峰,现在他要抛弃以前的那些表演,重新塑造人物。
如果能把许三观这个角色塑造成功了,这会是一个重大的突破,他离艺术家也就不远了。
葛优拍了三年贺岁片,媒体和专家跟着惋惜了三年,认为葛优应该早日回头是岸,不要浪费表演才华。
弄得葛优自个都觉得要是再拍贺岁片就是对不住大家的期望,要赶紧拍一部文艺片来。
其实观众还是希望葛优能拍喜剧片,毕竟像《活着》这类文艺片大部分观众真心不爱看。
现在有了《许三观卖血记》这个本子,葛优铆足了劲想要演好,一直在琢磨着呢,甚至为了体验卖血时的感受,他都想到医院里抽血试试。
尤其是剧本里许三观为了救儿子,一个月卖了四次血,差一点死掉的情节。
这个没有生活体验,还真不太好掌握其中的分寸。
葛优的这个想法被贺姐劝住了,为了这件事贺姐还有点不高兴,和慕姗姗抱怨了几句,演戏不能把命给搭进去吧。
于是,葛优改变了方式,找那些有过卖血经历的人聊天。
等聊完了再结合自己的表演经验来模拟出那种状态来。
此时国内还没有实行无偿献血的制度,对献血的宣传不够,大家普遍认为血液是人身体里的精华,抽血对身体有害无益。
别说是农村,就算是城里人也很少有无偿献血的想法。
大家的生活水平还不高,平时都想着怎么补血,自然不愿意献血。
这导致医院里出现血荒的现象,就此催生了卖血的产业链,血贩子作为中间人,组织卖血的人把血液卖给医院,从中牟取暴利。
这在国内是相当普遍的现象,有些经济不发达的地区甚至是卖血成风。
新闻媒体上做过报道,却根本禁止不了,这是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
别说是没有法律禁止血液私下交易,就算是有法律规定,也很难根除这条产业链。
《许三观卖血记》里较为真实的反映了这种社会现象,只是把这个故事放到更为广阔的历史背景下进行审视,从而有了一种触动人心的力量。
在这个剧本里会多次出现卖血的情节,每一次面对的情况不同,葛优的表演都要不同。
比如许三观第一次卖血是出于好奇,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体结识,第二次卖血是因为儿子打伤了铁匠的儿子,第三次卖血是为了讨好自己喜欢的女工。
后来为了家里没饭吃卖血,为了招待生产队的队长卖血,为了救生病的儿子卖血等等。
有的是心甘情愿,有的是无可奈何,有的是拼死一搏,每一次卖血都有不同的原因,那么在卖血的时候就会有不同的情绪和反应。
这极为考验演员的表演能力。
别看只是一次次的卖血,从中透射出人生的无奈和社会的变迁。
葛优要把握住这些情绪,不能光靠自个琢磨,还要通过和卖血的人聊天,感受这些人的喜怒哀乐和酸甜苦辣。
还有一些生活上的小细节。
比如许三观卖血之后,手里有了钱,就会到胜利餐馆点一盘炒猪肝和二两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