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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尔普又回忆起女儿理直气壮的对他说:“阿玛您说,女儿不过是告诉奴才,把那些没用的书丢出去,咱们满人不看那个,留着什么用。我错了吗?我又不知道那是他前头那个留下的。再说,女儿说的有什么不对,咱们本来就不靠那玩意过日子,南蛮子的东西有什么好学的!他至于气成那样吗?”
    悔不当初啊,这孩子小的时候,正赶上三藩战事剧烈,大家还打算收拾包袱回老家。自然言谈中就有些情绪,小孩子听大人说话,也就有了些念头。等到孩子长大该出嫁的时候,想教导她也来不及了。
    容若正在外头布置驻扎营地等事,他如今是一等侍卫,带着手底下一溜人忙活。曹寅已经留在江宁,容若的结义兄弟张纯修打算去考科举,原本这么多人,如今在御前的就只有他了。
    “你怎么在这?”他们先头侍卫得布置完,就正好赶上皇帝的车驾过来,直接休息。容若一回头就看见大阿哥带着五阿哥坐在地上,俩人也不嫌脏,鱼尾灰的四开裾下头蹭的都是土。
    “我带着五弟骑马,结果我们俩骑的太快赶上你们了。”胤禔头也没抬:“我说,我们在这么长时间了,你才发现啊!”
    要说这事得怪胤祺。这小子原本和胤禛、胤祉在一起斗棋,结果他赢不了就耍赖。扯着嗓子唱歌,还专门在两个哥哥耳边唱,给胤禛烦的要跳车,胤祉拿棉布塞耳朵。
    后来闹到外头骑马的胤禔这,大阿哥作为长兄,非常有风度的将这个活猴子带在身边。然后就跑马跑的太开心,一直和开路侍卫们肩并肩。
    “成德侍卫,有饭吗?我饿了!”胤祺倒也不见外,伸手就要吃的。
    容若简直哭笑不得,这营地才扎完,还没开火哪来的饭。可面对五阿哥眼巴巴的眼神,成侍卫只好喊道:“你们谁带吃的了!”
    “我也要。”胤禔举手:“我也饿了。”
    要不就说什么叫会享受,有人出门都不肯委屈自己,这人就是小国舅鄂伦岱。人家过来布置营地,随身还带着干粮,聪明人呐这是。
    饿极了的时候,干饼和水都是美味,何况鄂伦岱还带着盐巴、胡椒,随手还能打个野味。热腾腾的肉汤泡饼别提多好吃了,胤祺的小脑袋恨不能埋进碗里,吃的不亦乐乎。
    胤禔比较矜持,一点一点咬着吃,他表哥毫不留情:“你也不嫌腮帮子疼。”
    “诶,说话就要到山东地界了,孔家谁来跟着巡抚接驾?”鄂伦岱问道:“衍圣公亲自来啊。”
    容若拨弄火堆:“听说是孔尚任,孔家有名的才子,被衍圣公孔毓圻请出来修家谱,教习礼乐,监造祭器。此次也负责御前讲经,孔毓圻在曲阜迎驾。”
    “唔,听着是个有本事的人。”鄂伦岱蹲着大概觉得不舒服,干脆坐在了地上:“我也听说从前年孔家就开始准备了。”
    容若点头:“是,准备两年了,皇上此番想要将这次祭孔办的盛大。”他也跟着鄂伦岱坐在地上,火堆就在旁边,地面还挺热乎。
    “前朝嘉靖皇帝修改祭祀之法,皇帝不跪。听皇上的意思,这次打算跪拜。”容若叹道:“也就元朝和我朝,对孔家格外上心。”
    “呵呵,那画像又不是自家祖宗,一年得多少叩拜啊,孔家光算这个也值了。”鄂伦岱笑道。
    容若沉默一会,道:“没办法,洪武皇帝说胡人无百年运。虽然我瞧着完颜金过了百年,可那只是偏安一隅。”所以从顺治到康熙,对孔家都是再三怀柔,立个旗子给大家看。
    不过,孔家也非常乐于接受这种定位,安分待着就行了。
    说话间,皇帝銮驾已至,胤禔带着胤祺过去迎驾。康熙下车就看见儿子们站了一溜,笑道:“你们俩也在,朕还以为你们兄弟打算直接跑回京城呢,以后不准带几个侍卫就跑的没影子,听见没有?”
    “儿子记下了。”胤禔拉着胤祺和兄弟们站在一处,听容若和鄂伦岱禀告,前头行在已经备好,还挖了灶。
    太子松了口气,这车坐的他想吐,可得热水泡泡脚,解解乏。
    “太子,到朕这里来,一会山东地方官会来。”
    “嗻。”太子垂手应是,心里满不是滋味,他身上汗津津的,好想休息一会。
    没办法,储君也叫储贰,说白了就是二把手,自古二把手的日子不好过:万事不得自主,还最容易受夹板气。
    胤礽有时候会陷入疑惑,他明明是皇储,有时候却觉得没有大阿哥过得舒坦。说真的,他不差别人给他二跪六叩,也不差比兄弟们多吃几块肉—实际上这就是个等级的表示,太子又不是大胃王。
    他也知道这种等级上的差别是“礼”,司马光不是说:上之使下,犹心腹之运手足,根本之制支叶;下之事上,犹手足之卫心腹,支叶之庇本根。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故曰:天子之职莫大于礼也。
    这种礼和朝廷的正统宣告一样,是维系储位的保障,是必需品。
    可太子觉得,自己有时候不自在,而且是十分不自在。就像上回格尔芬他们来问安,说起大阿哥出宫跑马。太子心里就有点羡慕,可是他不敢说,因为他曾经提过一次自己带着侍卫去景山。
    结果一群人跪谏,储君不可轻动!汗阿玛也说,他是太子,出门要有仪仗,要有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