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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尔祜伦叹口气:“大哥,打小你就照顾我,弟弟有一句说一句,老八最近不知怎么回事,那爪子到处伸!还有老九,成天琢磨买卖,听说搞出了人命。这还在其次,他那钱怕是都给他八哥花了!”
人际交往,尤其是老八那种烈度的人际交往是要花钱的,还是花大钱。胤禔笑道:“老弟啊,你说这些事儿,汗阿玛不清楚吗?他为什么不管管老八?”
“汗阿玛也不能桩桩件件都清楚罢……”富尔祜伦皱眉道:“何况,他老人家怕是操心太子更多。”
“对啊,老爷子没把老八放在眼里,他更操心太子怎么样。如今老八还是小打小闹,你说等他闹大了,被汗阿玛看在眼里的时候,他会怎么样。”
“有道理。说到太子,大哥,之前汗阿玛让我旁听刑部那件事,最后搞得王士祯被罢官。”富尔祜伦担心道:“我怕他找我麻烦。大哥听说没有,汗阿玛如今对毓庆宫格外宽容,太子那两个舅舅,居然又冒出来了1”
纶布和长泰近来常常进宫,也没见乾清宫那边有什么动静,胤禔心中不是没有疑虑,莫不是老爷子发现太子难做,慈父之心大盛,要抚慰太子了?
别一来二去,他们父子和睦,那自己就只能靠边站了。但想归想,在站在自己这边的兄弟面前,却决不能露怯。
左右无人,胤禔便笑道:“皇上既然没把他怎么样,那他就还是太子,他是太子一天,汗阿玛还能把他锁在毓庆宫里?之前也把他送到畅春园了,结果还不是让他出来了。”
富尔祜伦赞同的点点头,多年来他信任这位大哥已经成了习惯,惯性是可怕的。就像康熙疼爱太子,栽培太子也成了习惯,但他现在又必须面对和太子的诸多问题。
皇帝也要找个人倾诉一下,于是年前他把江宁织造曹寅召回了京城,反正他也得问问那个朱三太子的问题。
恭王的丧事对京城没什么影响,而裕王去世带来的阴霾也逐渐过去,皇上与太子又一次“父子怄气”似乎又过去了。一到入冬,朝野内外自然都在预备过年。
而镶蓝旗下诸人还有另一桩喜事,他们的旗主直郡王一改往日低调的形象,热热闹闹的给福晋过三十整寿!
这可难得,需知直王府大门难登,就连直郡王自己的三十整寿正赶上各路丧事,悄无声息就过去了,更别说小主子们的生日。平日里旗下人想找个机会报答直王爷提携之恩,或是拍个马屁都难得很。
这下机会来了,旗下老人们回忆道:“当年咱们主子直王爷大开府门,挑选旗下能人,还是主子刚开府的时候,快二十年了,才让你们这帮小的碰上好机会!赶紧的问问福晋的喜好,送礼去呀!”
但凡是在世道上打拼的人都知道,枕头风威力无边,老板不一定答应的事情,老板娘出面却能办成。天降好机会,讨好了福晋,谁说自己不能成为下一个阿林、阿山兄弟呢?
当年他们家破落的空有个佐领头衔,结果十多年前攀上了直郡王,多年来拼死效忠,如今日子又红火起来了。阿林佐领如今管着镶蓝旗火器营,阿山是王爷信重的侍卫,家里小一辈又在大阿哥身边伺候,日后还用操心前程么。
胤禔原想热闹一下,也没有要特别的大操大办,弄得太热闹,道琴的身体也受不了。然而谁能想到,消息传出来,旗下简直是热油锅加水。
“我是不是闭门太久了?”
京中第一场落雪,胤禔坐在书房里,问苏鲁道:“你说呢?”
“奴才倒是觉着,是之前旗下疏远您的,如今都想要找补。”苏鲁如今也蓄着胡子,做派很是沉稳,“奴才哥哥有话禀主子,皇太子那边最近连连召见赫舍里家的人,还有凌普。”
“奴才哥哥说,凌普在外头很是活跃,与耿额、齐世武等人常见面。他好像在外头帮太子联络不好进宫的大臣。”
“叫博敦小心些,能听到的消息就听到,听不到也别到处打听。”胤禔道:“嬷嬷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好,你们也要多加小心。”
“奴才谢王爷体恤。”
东宫的人简直是到处乱窜,毓庆宫也在不停的见人,但康熙并无反应。身在局中,胤禔逐条分析自己得到的情报,结论无非两条:
最坏就是康熙想好了让太子积累势力,顺利继位。
最好则是康熙欲擒故纵,已经开始如同对待噶尔丹一样对待太子,太子被废已在眼前。
这都是废话,看来今年是别指望康熙有什么明确举动了,果然,要做皇帝首先要有耐心。康熙四十三年,看看如今活蹦乱跳拉人的老八,老三、老四,乃至于老五老七,他们会想什么呢?
由于胤禔有些先入为主,在他的想法里,这些皇子都在蠢蠢欲动,琢磨争夺储位。然而之前和揆叙的那次对话提醒了他,情况在发生变化。
每个皇子都悄悄地做过梦,关于自己当了皇帝的梦,但梦只是梦。正如胤礽觉得胤禔怕他死掉,是因为每个人都会认为直郡王是太子之死的最大受益人一样,诸皇子在他们大哥很靠谱的情况下,也不觉得自己十拿九稳能和大哥掰腕子。
立嫡立长这种政治传统太深入人心了,等闲没人愿意去撼动,除非暴露出了足以动摇根基的问题。胤禔真正需要担心的,是有人通过打倒太子,顺便将他拉下台。或者是帮太子弄倒自己,然后再釜底抽薪,搞掉胤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