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秋鸿·听涛·下】
这名青年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身形挺拔,却是满身不羁,一脚踩在旁边石头上,眉宇间尽是被打扰的不耐,而这个形貌,这一脑袋如同钢针一般的淡金色长发,再配上这身看不出多久没换过,但却是清洗的极为干净的衣服,渡流云的眼前跳过一个名字四个大字皇甫定涛。
有着与仙灵地界格格不入气质的人,大约除了皇甫定涛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殷良虽然性子比仙灵地界其他人都要刚硬,但依然还是带有本地特有的飘逸出尘,唯有皇甫定涛,和仙灵地界的气质一衬,除了凶神恶煞,再没有别的词能来形容他。
“既然阁下听到我二人相谈,那就证明阁下并非静修,若真是物我两忘的静修,应该不受外界任何干扰才对,而阁下既然出声打扰到我们,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反问一句,阁下为何偷听我们谈话?”
比胡扯,大概全仙灵地界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渡流云这样的。
皇甫定涛一愣,他认识殷良,但不认识渡流云,而看渡流云的样子,并非仙灵地界的人,不过这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一次,你们,打扰到吾清净了。”
“有趣。”
渡流云拍了拍想要呛声的殷良,示意这件事她不要出面,由她处理就好,随后,她迎着殷良目瞪口呆的表情,抖手一剑插在皇甫定涛脚下踩着的大石上“我也再说一次,你偷听我们谈话,我,很不爽,所以,打一架吧。”
什么鬼,你的处理方式简直比我还要暴躁啊喂!
不过这方式倒是满合皇甫定涛胃口,他的目光落在渡流云剑上,一挑眉“你不怕招惹来仙灵地界的麻烦?”
“哈,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胜负一招定。”
渡流云一甩手,长剑出鞘,带起龙吟之声,森寒的剑芒直指皇甫定涛面门,这样的神态做法虽然让皇甫定涛面色一变心生不爽,但却无法退后半步,一来是他绝不会后退,二来,却也是因为被渡流云的剑气锁定,不可后退。
流云公子……这么强?
殷良在渡流云剑出鞘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她的杀意,而这道杀意,硬生生压制住了仙灵地界上那股安宁祥和的气息。
“剑指怒流·劈海涛!”
“一念·灭!”
两人同时动作,清叱声中,皇甫定涛袍袖挥舞如翼,身形拔地而起,半空之中,亮起一团阳光也为之黯然的辉光,随着他猝然腾起的身躯,在呼啸的破空尖响中,如同狂风骤雨般爆开无数剑雨飞芒,自渡流云头顶当空而来。
渡流云不闪不避,焱阙剑倏然喷射炽热的红光,幻成千万道狂啸巨风,裹挟着泼天怒焰,自每一个方向,每一处地方涌向半空中的皇甫定涛,
于是,天地宛如被天神撕裂,森冷跳跃的寒芒,似要胜过明光,炽红的颜色混合着银亮的剑雨,挥洒充斥于这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空间内。
须臾之间,这狂啸而来的剑芒,便被片片暴烈翻搅的炽红利刃,切割的不成实象,凌乱破碎的消散于无形。
这两个人的武功走的都是刚猛霸道一路,是以这一番试剑,将这片原本平静的湖面,掀起了悍然的惊涛骇浪。
片刻之后,一切又恢复平静。
只是空气中,多了那么一抹扑鼻的水汽。
剑还鞘,渡流云气定神闲,长身而立,衣衫随风猎猎轻响,看向皇甫定涛,‘嗤’地轻响,皇甫定涛面露讶色,下意识地微微偏头,他右臂的袖子齐肩而落,露出结实的手臂,然而渡流云却是一点儿也没有伤到他,对力道精准的控制,以及她自身毫发无伤,使得皇甫定涛终于确认,渡流云的武功在自己之上,而且是将自己甩的很远的那一种,如果从感觉上来判断,大概……恐怕还在妙筑玄华之上,只是不知为何会有断续之感。
“你究竟是什么人?”
皇甫定涛收起剑,在大石上坐下,淡淡地问,看殷良和她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因为某种原因而需要来仙灵地界接受感化的穷凶极恶之徒,反而像是前来做客的贵宾,不然以殷良的性子,恐怕她俩要先打上一架才能有现在这种交流模式。
“我?你要知道我是谁,那年代可就太远了,恐怕我成名的时候,你大概还在撒尿和泥玩。”
“噗。”
渡流云这话一出口,殷良没忍住喷笑出来,这真的是一个前辈能说出口的话来吗?而且你是儒门少君啊,顶着儒门天下少主的名头,说话如此直白真的对得起那位华光闪闪的儒门龙首吗?
而且……殷良扫了一眼皇甫定涛变颜变色的脸,一时间实在找不出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看他,索性背过身去揪了根草棍叼在嘴里,双手抱肩,貌似轻松地看着天边的风景,实际上则是拼了命的忍住抖动的肩膀。
“你……”
皇甫定涛忍住想要暴走的冲动,冷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儒门天下,渡流云。曾经人称儒门少君,不过如今我只是流云公子。”
渡流云一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样子看着皇甫定涛,一脸的表情很欠揍,那是只有更欠没有最欠的德行。前辈高人的感觉一点没有,人傻钱多的傻多速二货气质倒是点了个满。
儒门少君……
皇甫定涛腾地又站了起来,面上终于变了颜色“昔年天都之乱的儒门少君,渡流云?”
“到底有多少人还知道我当年的事?为什么我觉得自从我认识师九如以后,一个两个对我的名字都表示听到过?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挖出来的陈年旧闻啊?难道我家亲爱的好爹亲这么大意,当年居然放过了什么蛛丝马迹吗?你这个千年老宅男是怎么听说过我的?”她是不是应该感谢时间过的太久了,所以知道她那些事的现在都是一些老油条老菜籽儿,不然她还得想办法灭口一轮?
她比皇甫定涛还要惊讶,仙灵地界的人知晓她的过去她还能理解,怎么这个千年老宅男都能知道天都之乱,他是有多无聊才去乱挖苦境的历史,难道这个老宅男小时候也是一个对各种历史故事颇有兴趣的小屁孩吗?嗯,也对,任何一个老宅男小时候都是小屁孩子来着。
你才宅男你才千年老宅男你全年都千年老宅男!
皇甫定涛额头爆起一个十字路口,但思考到自己的形象还想要,默念三遍不生气,淡声道“吾自有消息来源,就算时间过的再久,有心人想要探寻之下,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何况他在仙灵地界修身养性,百无聊赖之下自然也会选择一观地界藏书。
“罢了罢了,打也打过了,你也知道我是谁了。”
扔过一坛酒,渡流云无所谓地道“反正我从来不怕被人知道是谁,只是对你知道我表示吃惊而已,喝过这坛酒,就当做是不打不相识。”
你和人论交这么简单的吗?拎着酒坛四处散,看谁顺眼发一坛?
殷良侧目地瞅着她,她是越发搞不懂这个曾经活在传说中,如今就站在她面前的疑似苦境前代大杀器的脑袋究竟是什么构造。
“你看,我们三人性子差不多,脾气差不多,武功虽然差很多,但攻势相似,着实有缘,虽然不知道过两天会不会搞出点儿事情,但现在还是没有冲突的,坐下来安静地喝酒有什么不好。”
渡流云一点也不遮掩未来大概会搞事情的可能,反正到时候妙筑玄华也要告诉他们,到时候再说了。
她越是这么说,殷良就越发地想要知道她口中的搞事情究竟是能在仙灵地界搞出什么样的事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她深有了解,作为渡流云这个身份的人,绝不会平平淡淡到仙灵地界来,如果她只是为了给罗喉修复功体,犯不上连灵之子一起找回来,能把离开许久不归的灵之子惊动切回归,呵呵,恐怕……仙灵地界要乱啊。
不过,明天的事明天愁,今天还犯不上忧心忡忡。真有事,听妙筑玄华的决策便是,她要做的,就是听命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