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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的痛苦,就是左右摇摆,以至于左支右拙,一团乱麻。
    劫后余生,他已经一无所有,所幸还有前尘往事,他从前选错许多次,但在最后的日子,他要做一个好兄长。
    柳棠止了思绪,瞧向童殊的目光里收住了不该有的情绪,童殊身上慵懒餍足之意掩藏不了,眼角有不寻常的艳色,柳棠强迫自己忽视这些细节,他对童殊道:“雪大,我来接小殊。”
    童殊见柳棠比从前从容,暗自心惊。柳棠金丹生煞、经脉逆转的问题太久,沉疴难治,不是一个回溯就能解决的。柳棠状态恢复得太好,比之正常的真人回溯超出许多。而以柳棠的身体和金丹,是经不住这种反常的神智和体力消耗的。
    过度的消耗便是过早的枯竭。
    童殊不喜反忧,面上添了些许忧色。
    若在童殊少年时,柳棠见到童殊不高兴,有时会轻拍童殊的肩哄人高兴的,此时他只能忍住那样的冲动,他看了一眼景决,对方也正在看他,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片刻,柳棠收回视线,转向童殊道:“外面冷,快些回院罢。”
    童殊听话地点头。
    一直没出声的景决拣了这个空档,客气地道:“恭祝解语真人晋阶。”
    柳棠回礼:“不敢当,洗辰真人客气。” 景决比他早晋真人,论修为和资历,他在景决面前没什么值得托大的。
    柳棠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去牵童殊的手,而是站在领先半步的地方,抬步前他看向景决道:“洗辰真人不必送了,留步罢。”柳棠不打算放景决进西院。
    他已经瞧出西院的严密的部署,也见到了陆离收信的谨慎,他心思敏捷,想到魇门阙人在景行宗内还要如此严防,那么要防的人自然也包括了景决。
    景决在柳棠明确拒绝的目光中没能再进一步。
    童殊随着柳棠进院前,回头提高灯笼瞧了一眼景决,烛火照得他笑颜含光,明眸顾盼,十分勾人。
    景决想,魔王大人太狡猾,一个眼神就想一笔勾销。可他当真就为了这一个回头,散了寒意。
    童殊被柳棠反客为主一路领回中殿,整个人一直都是愣愣的。
    直到柳棠拿手在他面前扬了扬,他才回神般唤:“师兄,你全好了?”
    “嗯。”柳棠神色泰然道,“事不宜迟,我要与你说一说芙蓉山的事。”
    他停顿片刻,观察着童殊的神色,道:“你如今,还想知道芙蓉山的情况吗?”
    童殊一下就紧张起来,不禁直起腰严肃了神情,以标准的听兄长说话的态度,用力地点了点头。
    柳棠简短道:“我只说两件事。第一件,师父已死。”
    柳棠看似和风细雨,而站在芙蓉山大弟子那样的位置上,实则说话言简意赅,做事颇有手腕。
    童殊对这样行事风格的柳棠并不陌生,重新听到这样的语气,习惯叫他第一反应选择相信,但其实他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柳棠只留了一个喘息的时间给童殊消化前面的事,接着又抛出下一句:“第二件,师兄还在,芙蓉山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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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知秋
    柳棠说的太理所当然, 童殊愣愣点头。
    点完头又猛然摇头,他想说不对,可是直接反对就像在质疑柳棠大弟子的地位,大弟子与少主之间微妙的关系一直是他们之间刻意回避的矛盾。
    童殊绕开了这点, 捉住了其中最关键的信息:“所以师兄, 芙蓉山确实出事了对不对?”
    柳棠面色不变, 以一种谈论寻常事的表情道:“傅谨找了你许多次,他肯定跟你说了很多。不必听他的,听我的。首席掌宗弟子还在, 由不得他胡说。”
    童殊想,傅谨找我许多次, 说明芙蓉山的事情已非现有芙蓉山的人力所能解决,童殊斟酌着道:“若是家事呢?”
    柳棠温和地说:“北麓小苑的事, 我是兄长, 你是弟弟, 也轮不到你来, 小殊, 听师兄的话, 不要再问了。”
    柳棠这是偷换概念, 可是把家换成北麓小苑确实也无不妥,柳棠越是这样,童殊越惊疑,童殊不能缚手缚脚地被柳棠左右,他要找一个切口:“可是——”
    柳棠的发如雪, 甚至比窗外灯映下的雪还要白,配着柳棠雅致的面容,竟也不显苍老, 反衬出飘逸出尘。他说话温润轻柔,叫人听不出针对之意,可内容却是诛心的:“小殊也有血脉成见么?我一样长在师娘膝下,怎就不如你?”
    “不是这样的。”童殊要打破这种被主导的谈话,柳棠对旁人或许会咄咄相逼,甚至有时固执己见一味的维护陆岚的权威,但是柳棠对他一直是温文尔雅的,这种突然的改变,背后一定有某种特殊目的的驱使。
    童殊接着道:“师兄,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我想说的是,我毕竟曾是芙蓉山少主,我的故乡在石镜湖畔,那里有我断不掉的亲缘。”
    柳棠耐心地听他说完,甚至还微微勾出了笑,他像一个兄长那样,抬手揉了揉童殊的发顶,手指收得适当,没有逾越半分,语气亲和如同在哄年少的弟弟:“小殊啊,你已经离开芙蓉山了,剔出族谱,逐出山门,芙蓉山的事情,你已经没有理由来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