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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始末说的很清楚。乾隆问的细的很,比如再承德的时候家住在哪里,家里还有哪些亲戚,周围的邻居都有什么,住过的宅子有什么特征。一路从承德到那边,走的是哪一条路,在路上用了多久。刚到南边的时候在哪里落脚,你弟弟在谁家帮工,在哪一篇塘子里出的事,死后又安葬在哪里。你说你姐姐在难产死了,那请的谁来接生的,接生婆是谁,周围邻居谁能作证。你姐姐死后又安葬在哪里,是谁 给你做媒,嫁到金家冲喜的。你夫家叫什么,家住哪里。丈夫叫什么,失手被你杀的小叔子又叫什么,夫家还有什么人或者有过什么人。
每一个节点,抠时间地点人物。
她说,吴书来拿笔记。这不是小事,当然得去查清楚才行。
可乾隆发现,这女子说的不疾不徐,特别淡定。没一个时间和地方都说的非常清楚,住过哪个院子,院子里有个什么样的树,之前种过那种花,什么颜色的她都说的清楚。
在查证之前,还真不好说她说的一定是假的。
这很多东西,不是亲历一遍,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就比如她说的,从承德往南,路过哪个镇子,镇子上有个什么店,里面卖的什么东西闻起来特备香,但没银钱买,不过店家和善,施舍过他们什么,这些她都说清楚了。
乾隆的面色一点一点的和缓了起来,要说起来,这还真是个可怜人。这一场场灾难,反倒是因为自己临幸了她的姐姐而带来的。
他沉默了片刻,再张口的时候就道:“既然如此,朕当替你姐姐照顾你,朕将你带进宫如何?”
佟氏的手紧紧的抠在地上,袖子长长的正好挡住了,她尽量叫自己的语气放平和一些,只摇头道:“民妇嫁过人,乃为不祥之人。民妇照顾外甥,从不敢奢望攀龙附凤。民妇只求,有处容身之所便好。本也想舍弃着三千烦恼丝,但永哥儿一日不好,民妇这牵绊便不能了。只像是如今这般活着,等永哥儿好了,民妇或是回去自首,或是遁入空门,总也有民妇可去的地方。至于永哥儿,民妇也知道,不管万岁爷认不认,只凭着那孩子长了一张容易叫人利用的脸,民妇也带不走了。”说着,眼泪扑簌簌就下来了,“民妇可以对天发誓,那孩子确实是皇家骨血。若又欺瞒,让民妇的所有亲人,来生做牛做马,永堕入畜生之道。”
这般重的誓言?
吴书来手一颤,越发害怕这些都是真的。
佟氏擦了眼泪,“便是万岁爷您不认,也请您留永哥儿一命。或是皇家的寺院,或是哪里……让他好好的过完这一生,民妇也算对得起姐姐了……”
乾隆竟是从此女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作伪。他朝吴书来摆摆手,叫他暂时把人先带下去,这事等查证之后再说吧。
佟氏被带下去的时候汗已经湿了衣衫了,里衣已经湿透了。
天地会交代的东西,都不能用了。这些东西,都是她现编的。当然了,这里面有很多是真的,也有很多是假的。
能查出来的事真的,死无对证的,都是假的。
说她姓佟,这个是假的。关于佟家的这些信息,是天地会的人教给她的。因为那个进宫做了宫女子的佟氏,家世一查就查出来了。她确实是父早亡了,母亲带着三个孩子过活的。天地会的人找到了佟氏的母亲的墓碑,死的时日都有。而佟家的人已经亲戚,也确实是南迁了,至于迁到哪里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自己能活下来,其实还是要用天地会的人的。至少原来的佟氏家人,得控制在手里,不能坏了事。
所以,关于佟家住的地方等等,都是真实的。
而从承德到南边,沿途又怎么会错了呢?这些都是她经历过的。她本也是承德人,家里小有家资。母亲为原配,只生下她一个。父亲偏爱姨娘,宠爱庶子,将她那庶弟宠的无法无天。后来,母亲病死了,父亲也病死了,家业也败了。那姨娘连同庶弟为了银子,将她卖给了一个老阉人。跟她一起卖进去的还有小桃!她们俩同病相怜,捂死了太监。可尸体还没处理,就被上门打秋风的庶弟给发觉了。他害怕此事被牵连,带着他的姨娘,连个的跟着她和小桃一起逃了。他没告发她们,因为在他眼里,她和小桃卖了就是银子。
所以,她一路南下,说的每个地方都是真实的。
她不姓佟,但是姓童。他们这种小门小户,知道个音儿就完了,谁还管你姓哪个TONG。
半路上的时候,那姨娘受不得苦,偷偷的跟着一个行商跑了。因此赶路的时候真就是一男两女。
那畜生庶弟是真的死在帮佣的船上,因为那畜生把小桃给糟|蹋了。于是,她和小桃便灌了他好些酒,说是壮|阳的药酒,因为酒里放了不少安神药。如此,他才掉进塘子里直接给淹死了。
他死了,小桃却有孕了。为了小桃以后能嫁人的,她不叫小桃露面了,只说是探亲去了。然后又从路上捡了个病重的女人,对外只说是这是姐姐,有孕的是姐姐。小桃生的娇小,又是那样得来的孩子,孩子怀的很不好,早产了。生产的日子,跟编造的永琅的出生日子接近极了。关键是她知道,那个产婆前两年已经死了,别人知道的,都是她让别人知道的。
小桃生了个男孩,两人本想带着孩子过算了。谁知道当初买安神药安胎药的事被开药铺的金家知道了。金家的大儿子要冲喜,她是被胁迫着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