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文康神色凝重又头疼，“有点糟糕，奉则把这十二年的事都忘记了，他的记忆停留在了十六岁跟你一起录节目的时候，医生让我们多给他说说他忘记的事，刺激他的记忆，一点一点帮他想起来。”
    情况比戚无妄设想的好很多，至少江奉则还记得他。
    “奉则已经醒了，你进去看看他吧，说不定看到你他就全部记起来了。”
    时文康不是说笑，是真的寄了很大的期望，他是最知道江奉则对戚无妄有多执着的人。
    戚无妄早就等不及了，不亲眼看见还是会担心。
    “戚老师，我在外头等你。”姜寒适时道。
    戚无妄这才想起来姜寒的存在，听到江奉则出事的瞬间，什么姜寒、什么计划，他全都忘了，只想尽快赶到江奉则身边，可他是打车来的，小区门口又不好叫车。
    戚无妄心急如焚，想也不想的蹭了姜寒的车。
    悄声进入病房，床上的人一身病服，面色不太好的拧眉盯着手机，听到动静后警觉的抬头，看到戚无妄后一愣，立刻挂起了笑容。
    江奉则认了他好一会儿，“你是……小妄？”
    戚无妄太熟悉江奉则这个时候的笑容，是他16岁时会装出的五好少年的温和笑容。
    真的久违了。
    片刻的恍神后，戚无妄感受到浓浓的违和感。
    16岁的江奉则还没长开，这副笑容减弱了他的危险性，看着和善可亲；
    28岁的江奉则轮廓犀利，不论冷脸还是微笑都是发自内心，刻意作出的温和反倒透着一股子……诡异感。
    戚无妄难得没控制住表情，他嗯了一声，走过去看到江奉则的手机，屏幕定格在“江奉则”的百科词条上。
    “我是22岁的戚无妄，勉强算是……初次见面？”
    第一次这么做自我介绍，怪怪的。
    江奉则笑笑，“原来小妄长大后是长这样的。”
    戚无妄笑了笑，“怎么，是不是发现我长的跟你的理想型一模一样？”
    一米八三的个子，颜值高，有颗泪痣，灵魂不用多说，16岁的江奉则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发现他有着有趣灵魂的人。
    “嗯，应该不少人说过我在玩养成游戏吧？”
    “是这样没错。”
    本来江奉则的理想型被时光掩埋，直到戚无妄回国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完美贴合江奉则苛刻的要求，除了性别不一样。
    不知不觉，江奉则就成了养成系玩家的最高代表，目测“理想型”和“养成”的梗会伴随他俩一辈子。
    “我想问一下，在你现在的记忆里，我们录节目录到哪儿了？”戚无妄试探着。
    “录到我们一起拍《夏至铭声》。”
    “哦，那部戏啊。”说句不好听的，这部戏他到现在还没看过，“要不，我们一起看看《夏至铭声》？就当剧透了。”
    江奉则顿了顿，笑着提醒他，“小妄，我是失忆，不是16岁的我魂穿到28岁的我身上。”
    戚无妄轻咳一声，“不好意思。”
    江奉则沉默，“康哥走前跟我强调很多次，我跟你在交往，小妄，你不觉得你对我的态度太疏离了吗？”
    这是真的，进病房这么久，戚无妄浑身不得劲儿，按理说16岁的江奉则也是熟人，但他的心态还是转换不过来。
    “抱歉，我……”
    “我印象里的小妄不是对我这么礼貌、客气的小孩。”
    “……”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他十岁的时候跟江奉则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
    互看不顺眼的相杀，背地里斗的可凶了，相互坑害。
    要是江奉则失忆的再彻底一点，笑眯眯给他挖坑的时候，戚无妄还真无法像十岁的时候那样反击回去。
    “小妄，听康哥说我是开车撞到了墙，你知道我为什么故意这么做吗？”江奉则突然问。
    他很清醒，哪怕失去记忆都知道自己是“故意”车祸，戚无妄下意识怀疑他又在演，但很快就抹去了这个可能。
    江奉则逼他做决定的时候，他一部分觉得江奉则又在演，抱着侥幸故意选了错误答案，所以江奉则才躺在这里。
    他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江奉则就是江奉则，别人不清楚他怎么把车开到墙上，完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他凭着对自己的了解，瞬间抓住了要点。
    戚无妄看了眼门的位置，所幸离的远，姜寒在外头听不到江奉则刚刚的话。
    他压低嗓子，“这件事都怪我……”
    江奉则的视线没从他身上移开过，注意到他顾忌的态度，再次打断道：“是不是在这里不方便说这些？”
    戚无妄一愣，慢慢点头。
    “那就暂时别说了，我现在躺在这里应该也是设计了我自己的结果，你不用在意。”
    再说一遍，江奉则真的太了解他自己了。
    戚无妄无法不在意，反倒更在意了。
    “给我讲讲我忘记的事吧。”江奉则说。
    “……”
    “小妄？”
    “我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
    江奉则忘记的事情太多，每个环节都会牵扯出其他的故事，不准备个故事脉络还真难讲清楚。
    江奉则思索了会儿，“那我问，你答？”
    “嗯，可以。”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十二年前。”意识到想找的小姐姐就是江奉则的时候。
    “这么说，我是你的初恋？”
    “……嗯。”是真的。
    “我看到微博上说你这十二年跟我断交，是因为什么？”
    “……因为太喜欢你了。”想保护所有喜欢的人。
    江奉则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戚无妄豁出去了，只要他不要脸，害羞就追不上他。
    江奉则定定的望着他，眸子深处掠过一丝柔软，想要抚摸戚无妄的脸，在最后一刻顿了下，像录节目时那样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我也太喜欢小妄了。”
    “但不是最喜欢，老实承认吧，现在的你想要谈恋爱的对象不是我吧。”戚无妄犀利的反击。
    江奉则的笑容淡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生生咽回去。
    果然！
    戚无妄冷哼，即便早就知道江奉则16岁时的心上人不是他又怎样，不碍着他吃醋。
    实际上，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江奉则是怎么移情别恋他的，是时间让江奉则发现最喜欢的人是他？距离产生美？
    那他出国倒歪打正着了。
    “咚咚——”房门被敲响。
    “戚老师，江老师，我可以进来吗？”略哑的声音响起。
    戚无妄皱眉，没注意到床上的人陡然暗下来的眸子，江奉则说：“进来吧。”
    姜寒提着一袋水果，跟江奉则问了好，简单介绍了下自己，重点在于来《罪城》客串的经历，“护士说江老师房间里没有热水了，我刚刚去打了一壶，顺带买了点水果，来的比较匆忙，就在医院门口买了一点，江老师您别嫌弃。”
    江奉则笑的温和，“怎么会嫌弃呢，谢谢你。”
    “您太客气了，在剧组拍戏的时候我跟您学到了很多，江老师，那我先去洗个葡萄，你们慢慢聊。”
    姜寒去了卫生间，随后响起水龙头放水的声音。
    戚无妄轻松的表情消失了，江奉则撞车是因为他，但不妨碍他无差别迁怒姜寒。
    手背突然被攥住，轻柔的控制着他松开手，戚无妄这才发现他不知不觉的揪住了床单。
    抬头对上江奉则目带笑意的眼睛，像是冬日里的一汪暖泉，让人想要沉溺进去，哪怕溺弊也甘之如饴。
    戚无妄恍惚的想着，16岁的江奉则会有这么温柔的表情吗？
    “小妄，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卫生间里的放水声突然消失了。
    奇怪于江奉则明知故问，姜寒在这里，戚无妄不是很想回答，手仍被江奉则紧紧握着，温度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
    他肯定的说：“我们在交往。”
    咬字清晰，一字一顿，没有含糊。
    他不戳破姜寒就不知道了吗？
    不可能的，就像他了解江奉则一样，姜寒也一样了解他，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得到答案后，江奉则神色怔怔，不知道在想什么，“……是吗？”
    似乎终于想通了，他突然笑了，拿起戚无妄的手，在手心轻柔的落下一吻。
    更亲密的事都做过，纯情的手心吻激不起戚无妄的反应。
    两人聊了一分多钟，江奉则突然又问：“小妄？我们……”
    他盯着戚无妄的表情，似乎发现了什么，“我们是恋人关系吗？”
    戚无妄疑惑，类似的问题不是问过了吗？
    但江奉则神色认真，似乎真的想不明白，似乎刚刚的记忆被抹去了一样。
    “是的，我们是恋人，在谈恋爱。”
    卫生间里突然传来连续的嘭咚声，应该是水果滚落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