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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纵然又出政变,但终究不曾起兵戈,他的兄长又是极其缜密的人,不会给叛军可趁之机。
李倓闭上眼,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姑娘请回罢。
霍小玉看着李倓闭目等死的淡然模样,气极反笑,从袖子里取出装着紫玉钗的锦盒,打开之后,拿出里面的紫玉钗,在李倓眼前晃了晃,道:这个东西,大王记得不记得?
紫玉钗太招摇,戴在发间引人注目,她这才用锦盒装着,放在袖子里。
她带着紫玉钗,原本是防患于未然,并没有打算直接拿给李倓。
她以为自己是能够劝得动李倓的。
哪曾想,李倓这个人,一头撞死在南墙也不回头
她只能把这东西拿出来。
霍小玉道:两年前,霍王爷的女儿行及笄礼,霍王爷走遍长安城,一掷千金,为女儿打造一枚紫玉钗。
李倓眸光轻闪。
紫玉钗在烛火下闪着温润柔和的淡淡光泽。
霍小玉指了指自己,继续道:我,便是霍王爷的女儿,霍璟。我没有死,只是在父亲死后被嫡母赶出家门。
陛下太上皇先后冤杀良臣武将,尽失人心,朝臣万民苦君王久矣,只需一个契机,便能揭竿而起,我便是那个契机。
其实无论是她,还是高仙芝封常清的后人起事,追随的人都不会少,只可惜,封常清直至冤死想的都是如何平叛安禄山,高仙芝在封常清死后万念俱灰,两人都不曾起过反叛的念头,后人更不会堕了他们忠义之名。
只是拥立广平王还不够,我会大开关隘,迎叛军入关,聚而歼之。
我不会让原本一年便能解决的安史之乱,硬生生地拖到十年八年。
广平王继位后,吐蕃、回纥,这些趁着大唐内乱而逞凶一时的蛮夷,我会让他们首领的头颅,成为抚慰惨死在他们刀下的大唐英灵的祭品。
大王的心愿,便是我的心愿,我既为大王投身乱世,便要让无辜埋骨的荒魂少上一些。仁德与隐忍救不了乱世,以杀止杀非我所愿,却是当今最好的选择。
夜风闪过,宫灯照着的牡丹花枝绚烂,烛光聚在李倓眼底,有什么东西自心间破土而出,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殿里垂下来的纱幔随着夜风起舞,银红的颜色被烛火染成金乌初升时的红,一片又一片,搅在长夜的黑暗里。
霍小玉看着李倓,一声轻叹:大王可愿跟我走?
第68章 霍小玉
写书人总是吝啬笔墨,史学家更是其中佼佼者。
旧唐书的千余字,新唐书甚至不足千字,便是李倓波澜壮阔的一生。
史料的匮乏,让后世人只能从这千余字去了解他,研究他。
其得出来的结果,是生不逢时,是英年早逝,是有太宗之风,是无太宗之狠辣。
他生平所愿,不过是海晏河清,大唐江山永固,为此慷慨赴死,也无怨无悔。
只是不知,历史中他,在面对父亲李亨派人送来的一杯毒酒时,是否会与诸葛亮那般,发出一声低喃
再不能临阵讨贼矣。
悠悠苍天,曷此其极。
霍小玉每次想起历史中李倓的弱冠之际而亡,不知名的酸楚情绪便涌上心头。
他不该死在这个时候的,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的未来有无数的可能。
少年英武,怎能尚未施展,便匆匆折落?
如一闪即逝的流星,划过天际,坠入河流。
九天之上昏暗无边,只余人间流淌的水波潋滟着的星河灿烂。
她不舍。
是星辰,便彻夜长明,是英雄,便力挽狂澜,踏碎凌霄。
霍小玉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李倓,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草长莺飞的三月,夜里与白天的温差有些大。
白天的春风是温暖的,绿了枝头,化了江水,而夜里的风,是有些凉的,抚动着殿里垂下来的纱幔,银红色变成了胭红,映着宫灯,有一下没一下地挥洒着影子。
珠帘受夜风相邀,似乎也要相约起舞,清脆如玉碎的声音荡开,将殿外守卫们交接班时的盔甲相撞的声音隔绝开来。
时间一寸一寸溜走,宫灯的光影从高变得极低,殿里的熏香越来越淡,只剩下微不可查的牡丹花香,将殿里的气氛熏染得绚丽旖旎。
李倓忽地便笑了,道:姑娘为我至此,我又怎能辜负姑娘的一番好意?
花香夜色不醉人,醉人的是美人的摄骨勾魂。
霍小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只要跟她走就行,她的计划很缜密,不会出任何问题。
自古以来,开国之初,是君强臣强,平乱世,治万民,立百世基业。
朝代越往后,君主与臣子便越弱,到了末世,各路诸侯纷涌而起,这个朝代也走到了终结。
而大唐,是一个独立于所有朝代之外的国家。
高祖和太宗都是带过兵的,马背上打来的江山。
尤其是太宗,登基时才三十多岁,干翻了无数个威胁中原大地的游牧民族,被人山呼天可汗,自太宗之后,再无君主被人奉为天可汗。
太宗皇帝尚武,上行下效,大唐终其一朝,都不文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