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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国之初,到国家灭亡,从来不缺能臣名将。
纵然经历了安史之乱,回纥、吐蕃、南诏趁虚而入,大唐依旧能收复河西、陇右,将周围蛮夷消灭于历史长河。
百年战乱后,大唐的国土依旧远超宋朝鼎盛时期的版图。
这个国家,远比后人想象的要强大。
而一个强大的国家,是由无数个类似于李倓这样的人组成的,慷慨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再多的溢美之词,也难以描绘他们的大唐风骨。
大抵是因为如此,她更想让这些铮铮铁骨的英雄翱翔天际,得偿所愿。
霍小玉笑了起来,道:大王知道便好。
烛火摇曳,李倓手指修长,从腰间解下令牌,递在霍小玉面前,道:这个东西,送与姑娘。
令牌下缀着红色璎珞,璎珞又勾着羊脂白玉,从李倓手中垂下,分外好看。
这便是李倓的贴身之物了,最能表明李倓身份的东西,有了这个东西,她便能借着李倓的名义,号令新兵。
霍小玉伸手接过令牌。
指尖相错,李倓面上有一瞬的不自然,须臾之后,又恢复往日的清冷模样。
霍小玉看了直想笑。
李倓再怎么不近女色,但深宫之中宫女极多,日常起居,也是宫女在照料,怎么看上去跟没怎么与女人打过交道一般?
再配上他那疏离气质,淡漠眼眸,让人只想去逗弄他。
霍小玉把玩着令牌,弯着眼瞧着李倓。
这个时代风气开放,暗送秋波在这个时代不好使。
喜欢了,就要大大胆胆地看,明明明白地瞧,两人若是看对了眼,珠帘一拉,共度春宵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当眼前人是李倓时,巫山云雨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了。
清冷疏离似仙人,可矜贵威仪又凌厉的气质,让人只能远远地瞧着,多说一句话,便是对他的冒犯。
撩是不好撩了,那就多看两眼吧。
霍小玉一手握着令牌,一手托着腮,歪着脸,看着烛光下的李倓。
李倓神色淡淡,道:姑娘既然能来到深宫之中,想来也能找到我的明光甲与照夜白。
霍小玉眸光轻闪,道:明光甲和照夜白?
看来李倓还是不打算跟她走,要不然,也不会要战甲和战马。
霍小玉看了看李倓,刚想说什么,便见李倓浅浅一笑,道:放心,我不会辜负姑娘的一番心意。
李倓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短短时间内,对她笑了两次,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冰冷,没由来的,霍小玉心跳快了半拍。
霍小玉捂了捂胸口,很快想明白了李倓的打算,道:大王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之前想过这个这个事情。
李倓若留在宫中,便是无形地向外界阐述一个事实他被皇帝李亨幽困宫中,随时会有性命危险。
这种情况下,士兵们的情绪更容易调动起来,为李倓出生入死。
当新兵们围困长安时,李亨的全部注意力被佯做攻城的士兵所吸引,自然注意不到被他困在皇宫的李倓。
李倓骁勇善战,又有她随身空间的保护,能出其不意迫使李亨退位。
这个法子不是不可行,只是太险。
李倓不会死,但也仅仅是不会死,他终究是肉体凡胎,会受伤,会流血,伤重时还会昏迷不醒。
一个人,去面对李亨训练有素的禁卫军,太险太险了。
霍小玉道:我不同意。
她的声音刚落,便看见李倓对她伸出手。
宫灯上的牡丹图案映照在他掌心,他带有牡丹花的拇指轻轻抚着她的脸。
夜风乍起,纱幔起舞。
霍小玉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将能护住李倓性命的红绸带系在李倓手腕。
那时候的李倓似乎就是这个表情,敛去了凌厉,隐去了疏离,只有长长的睫毛落在眼底,晕染成一片的墨色。
霍小玉呼吸一滞,李倓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让我去吧。
清冷的人一旦温柔起来,最是叫人无端心动,霍小玉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看到李倓清隽无俦的脸离她越来越近,近在咫尺间。
因为离得太近,她几乎能看到李倓眼底的自己。
心跳在这时骤然加速,霍小玉的声音低了一分:可是
没有可是。李倓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
你,可愿等我?
多年后,霍小玉仍记得李倓说话时的神态与浅笑。
九州的水光在他眼底荡漾开来,他呼吸间的热气洒在霍小玉的脸颊,殿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牡丹花香旖旎绚丽。
到最后不知是谁先动了情,廊下的画眉鸟叽叽喳喳地唱着三月歌谣。
最是难解少年梦,辗转反侧成了牡丹的红。
我等你。
霍小玉轻轻喘息着,李倓眼睛很亮,散着的发搅着她的手指。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李豫从千里之外赶来,气喘吁吁下马,累得说不出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