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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湖州紫竹笔,薛璞搂起袖子,接过紫竹笔,拿给宋凌霄看,这笔杆是天材地宝紫竹所制,盛夏之中,触之冰凉,如同金玉,这笔锋乃是鹿毫为芯,羊毫为表,千万毫中仅取一毫,经历并、拔、浸、梳数百道工序制成①,蘸墨饱满,洗墨如新。舍妹工于书法,写的一手好字,远胜于子含,这紫竹笔在她手中实是宝剑配英雄。
宋凌霄想拿过来看看,薛璞却抬了一下手,面上显出些不乐意的神色。
小气鬼。宋凌霄腹诽。
薛璞挣扎了片刻,实在是绷不住对真相的好奇,将紫竹笔交到宋凌霄手中。
宋凌霄不愧为国子监第一学渣,满把抓住紫竹笔后,竟然把笔锋朝向自己,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薛璞:
为什么这个宋凌霄长得和小弥一样,他却对宋凌霄毫无感觉,破案了!
宋凌霄抬起头来,走到书篓旁,随手翻动起里面的东西,大家也在旁边好奇地探头看着,只见书篓之中,不过是一些《孝经》《女德》《幼学琼林》之类的书籍,还有收束在一个白麻布包里的砚台、毛笔和墨块。
宋凌霄从中抽出一本书,拿在手上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又揭开那白麻布包,翻着看了看,随口问道:贺姑娘,你这装笔墨的布包,没打开过吧?
贺琳琅轻轻地嗯了一声。
袁成章急忙问道:宋公子,你发现什么了吗?
宋凌霄点点头,直起腰,对袁成章说:破案了。
这么快!
众人都是十分吃惊,按照他们所熟悉的公案小说,怎么也要经过一番曲折的取证,艰难的审问以及突然翻供的证人、半夜托梦的亡者,再由名震朝野的刑名出手,来上一番钓鱼执法,让罪犯自投罗网,才能把案子给破了,把凶手给坐实了。
乔碧玉的身子晃了晃,仍然强撑着说道:怎么就破案了?我看这些东西,和袁姐姐当初看到的也没什么不同。
嗯,她心急了些,没有细看,确实还是这些东西,不过,证据已经很明显了。宋凌霄微微一笑,他举起紫竹笔,大家请看这管紫竹笔,笔上沾了墨迹,按照刚才薛公子的说法,这紫竹笔沾墨饱满,洗墨如新,也就是说,这笔现在是用过了没洗的状态,薛小姐用它沾了墨,写了字,之后就放在桌上了。
对,应是如此。薛璞颔首。
而方才薛公子也说了,薛小姐工于书法,应当对文房四宝的要求很高,宋凌霄说道,就像一个经常码字的人,会舍得本钱买昂贵的机械键盘一样,对于古代的书法行家来说,笔墨纸砚,都是极其重要的,非常影响发挥,他们绝对不会在这方面吝啬钱财,我想,这墨,应该也不是一般的墨吧?
你倒是没说错,薛璞有些意外,道,这是漆烟墨,是用桐油烟、麝香、冰片、金箔、珍珠粉制成②,里面还有一种舍妹自己研制的香料,闻起来就像松枝覆雪的气味,舍妹给这种香料取名叫黄山松。
很好。宋凌霄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容,大家可以来看一看,这书篓里,所有的书,包括这片白麻布,都没有染上分毫墨汁。
众人围过来,探头看去,只见那包裹着笔墨的白麻布,果然是干干净净。
按照贺琳琅所说,她今天来上学,就没有打开这个白麻布包,因为她身体不适,没有提笔作文的力气,所以从一来到学堂,就趴在桌子上,连碰也没碰自己书篓里的东西。
为了确认宋凌霄的说法,袁成章看向贺琳琅,问她是否可以翻动书篓里的东西,贺琳琅点了头,袁成章便将她书篓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看,果然没有沾染上任何墨迹,那两管自带的羊毫笔,亦是干燥的,压根没拿出来用。
如果贺姑娘真的偷了紫竹笔,又藏在书篓里的话,不管她怎么藏,总该染上些墨迹吧?何况是一碰就掉出来的藏法,那紫竹笔外头肯定没有包裹什么东西,是敞开了放着的,既然如此,贺姑娘书篓里的东西为什么干干净净的呢?
宋凌霄这番推理,令大家恍然大悟,纷纷抚掌、拍大腿,表示他们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而此时,乔碧玉仿佛变成了一个木头人,目光发直地望着书篓。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宋凌霄说道,紫竹笔不是贺姑娘偷的,本来也不是藏在贺姑娘的书篓里的。
说罢,他看向乔碧玉:乔姑娘,证明你清白的时候到了,如果我没猜错,这根紫竹笔应该被你随身揣过,若是你身上各处的口袋都干干净净,一点墨迹也无,那就说明,偷东西的另有其人。
乔碧玉猛地抱住自己上身,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退去,她的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地用气声说:不不是我别碰我真的不是我
袁成章和薛璞对视一眼,率先跨过人群,向乔碧玉迫去:乔碧玉,证明你清白的时候到了,给我看看你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