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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唐立言非得这会急着去考学,老班主当然不会同意。
    戏班子本来就凭这些人吊着一口气,又刚刚重新开张,不可能愿意放人走,更别提这赎金还没攒齐。唐立言就跟在后头求,挨上了好几顿打,也没求来什么。
    而且,唐立言这段日子天天跑学校,没怎么练,老班主气得罚他加练了两个月,没日没夜地磨基本功。
    别以为自己是个旦角儿就能不练武功了!你现在这腰腿盘快飘到北平去,还不练!师父啪地打了一棍子,台步顽、指掌僵,光剩个皮相,真当自己是卖脸的了?!
    唐立言都受着。确实是心飘了,那就用比旁人多出好几倍的时间练。
    只不过,他本以为,这么长时间不去找裴山,那边好歹能给个回应,哪怕上课路过时往里瞧瞧也好啊!没曾想,那位先生像是完完全全把他给忘了。不但没主动来见上一面,甚至连个只言片语都不舍得给。
    无情!
    唐立言又讨完一顿板子,趴在床上,恶狠狠地在心里骂。
    都说戏子无情,我看先生才是真无情!
    骂完,唐立言又乖乖闭上了眼,任凭那张可以称得上美的脸在自己脑子里游弋。
    怀璋怀璋,先生果然像块美玉。不说话的时候,只会带着温柔的笑,叫你觉得有机会能与他更近了;说话的时候又极其疏离,仿佛生怕给了你什么希望一般。
    这么个又似谪仙又似兄长的人物,肯定是不可亵玩的。
    唐立言委委屈屈地翻了个身,心想,也没人想要亵玩他啊,我就抱抱不行吗?
    裴山正忙着跟人商量裴婉婉婚礼的事,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被另一个人翻来覆去嚼了好多遍。
    裴婉婉的婆家还算有名有姓,裘家的二公子,裘正。
    裘家做纺织生意起家,又有个身居高位的太爷,荫蔽着子孙们都在部所里谋得一官半职,政商合流,根系庞杂。
    裘正自幼含着金钥匙,又浪迹在各种声色场,几房太太都是美得各有千秋。
    所以裴婉婉去给这人做小,裴山是非常反对的,但架不住当事人自己都同意。裴山记得,当时因为这事还跟裴林吵了一架,最后是裴婉婉自己出来调停,才算把亲定下。
    裴婉婉不是被明媒正娶进去,因此也没那么多礼数。但裴山不忍心看自己妹妹就这么冷冷清清上了轿子,好说歹说,才说通要在结婚当天热热闹闹版一场,只请些熟悉的亲朋好友。
    裘家那边不肯,裴山再三坚持,这才各退一步,让裴婉婉在娘家风光一次。
    裴林断不可能愿意做这些赔钱事,裴山又气,又替妹妹不值,干脆自己张罗起来。
    他平日里根本不关注玩乐,只好向自己的同事请教。碰巧政法系主任名叫王凛欧,北平人,留洋归国,素爱玩,甭管是西洋舞会还是传统戏曲,都能给你道个一二来。
    这不正好嘛,咱学校附近那个小戏园子,别看人名气不响,那是人老班主埋头整活儿不愿意打名声,里头人个顶个的能唱。王凛欧给了裴山一个折子,我老去听戏。而且人最近没怎么出来过,有彩头。你们一家人搁底下一坐,美得很。
    裴山把那折子拿着瞧了又瞧,这才意识到,唐立言不是就在里头吗?
    第一反应是换一家,但裴山也不知怎么就慢了一嘴,被王凛欧抢先说:我跟他们老班主挺熟的,能帮你讲个好价钱,顺便叫他把最好的班子都给咱小山。
    话都说到这了,裴山也不好拒绝,只能一边道谢,一边祈祷这好班子里头可千万别出现那一根筋的孩子。
    唐立言本来确实不用去的。
    老班主看他身上还带着伤,怕影响台上唱念作打,只叫他安心养好了再出去。唐立言听说了是给裴婉婉唱,哪里还躺得住。其实身上也好得差不多了,于是跳下床,当着师兄师弟的面儿,来了段拿手的戏。
    还成,这段时间没白练。老班主皱着眉,把这人拉去前屋,你说你老老实实在这呆着多好,非得出去瞎跑。
    唐立言一溜烟似的窜到院子里练戏去了。
    裴山第一次来戏院。
    或者说,裴家一家子都是第一次。裴山领着二人往楼座去,裴林又觉着新鲜又嫌弃,满嘴怪裴山乱花钱。裴婉婉眼睛都放光了,一个劲儿左顾右盼,问问这个问问那个。
    等你嫁到裘家可不能这样。裴林正色道,好歹是入了大院子的女人,一点端庄样子都没有。
    裴山递过去一杯茶,婉婉已经够好了。
    没等裴林反驳,戏就开场了。
    裴山觉得台上那人身形,怎么看怎么像唐立言。但毕竟上了妆,裴山也没那本事认出来。
    唐立言唱了一会,裴林皱着眉问:他们在唱什么?
    虽然裴山不听戏,但凭唱词还是能辩出一二的。被裴林这么一问,半蒙带猜地说:《玉堂春》吧?
    白花钱,光听了个响!裴林啐道,一个个涂脂抹粉地捏着嗓子,有这空看他们,我不如去买管烟。
    裴山把茶碗重重敲了一下。
    台上投入了十成十的感情,一举一动都算完美,就为了让裴山瞧见,这包裹着满腔喜欢的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