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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234. 约舞

      老樟树抽出了新芽,在已失去了光泽的深绿色的老叶儿之上绽开了淡粉红的新叶,那片片清丽的薄叶儿在太阳的照耀下煞是招人眼。阿明和小燕两人已是名副其实的舞搭子了,就像这新叶儿一样,同进同出于舞厅,充满了秀色,令人羨慕不已。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之后,天气马上入秋了。这是一年中西湖景色最为美丽的季节,也是人们脱离酷热之后感觉神清气爽的时令。
    春风又度玉门关,梅开二度更娇艳。
    小燕的魂灵儿似乎被阿明的昂扬不休、体贴入微勾缠住了,几乎每天下午出来与他跳舞。有时两人春意荡漾,便不去跳舞,在缸儿巷楼上柔情蜜意,颠三倒四,极尽恩爱。
    这天阿明正与小燕在丰乐歌舞厅跳黑舞,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意想不到竟然是小洁打来的。他既喜也慌,喜的是旧情人的出现,慌的是新情人在旁,接听不是,不接听也不是,陷于两难。现实重于以往,新欢胜过旧爱,他这么一想,也不按断,也不接听。
    手机第二次震动起来,阿明的心肉也随着震颤起来,他有点叹不逢时。这电话早不打来,迟不打来,偏偏跳黑舞时打来,这舞儿抱了个半儿八截,如果掼下小燕去接听,那小燕丟面子,心里头肯定是要不高兴的。
    小燕抱着阿明,同样感觉到了震动,捏了一把阿明腰:“哪个打来的?去接听一个吧。”
    阿明生怕等些不好解释,依然不按断震动,喳假污道:“哦,夜校里的同学打来的,不急,慢四步跳好了再去回。”
    舞曲结束后,阿明就走到外头的楼梯上去回电话。
    “小洁,你好!刚刚没听到,不好意思。加拿大好用手机打到中国来的?”
    “中秋、国庆节快到了,我回国来探亲了,昨天到的,国內的手机我没带去,交给我大人用。阿明,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呀?刚才是不是在睡觉没听到?”
    “哦,这样的!我也好想你,刚刚是在睡觉,没听到。”
    “你在哪里睡觉呀?”
    “在家里头睡啰,还有什个地方好去睡?”
    “阿明,你表瞒我了,在跳慢四步吧。”
    “嘿嘿。小洁,你急个套晓得我在跳慢四步?”
    “我就在金彪的店里,特为这时光打的。”
    “哦?你在金彪店里?那你坐一会儿,我等些跳完舞儿马上回来。”
    “你现在回不来?”
    “嘿嘿。不方便。”
    “那好吧,我等你。”
    阿明浑身热刨刨了,鼻头高头都是汗,他边抹汗儿,边买了两支奶油棒冰,回到舞厅里去。
    “阿明,同学打来,叫你作啥去?”小燕剥着棒冰纸儿问。
    “哦,好久没见面了,想约个时间,同学会拢来吃吃饭,喝喝茶。”阿明迫不得已说造话。
    阿明虽然没心思跳舞了,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生怕被小燕看出来。他平常在小燕面前确实没说过造话,小燕也从不怀疑他,根本不会想到国外还有美女飞回来看他。
    他俩的舞儿已是磨合得相当熟练了,不但花样儿多,脚步儿也轻灵美观。
    一只并四步改编自任贤齐的《伤心太平洋》,一只伦巴改编自潘美辰的《我想有个家》,都是流行歌曲。歌曲凄美感人,节奏明快舒展,跳起来叫人甚是兴奋。他俩忽尔左右叠花,忽尔转身插花,忽尔倒叠舞花,忽尔云顶摘花,一个是柔身翩翩,一个是袅体亭亭,好似戏水并栖鸳,恰如穿花双舞蝶,跳得美观又大方。
    阿明不敢提早回去,担心露出马脚,按着平常结束了跳舞。小燕打上的士走后,丰乐桥离家不远,他便跌死绊倒往家跑,险些与从光复路小巷里穿出来的自行车撞个满怀。
    小洁坐在金彪的门口,正与美琴嘀嘀咕咕说着话儿。美琴口没遮拦,是个多嘴婆,阿明一想这下糟完了,他和小燕的事儿肯定瞒不住小洁了,于是也就挺尸无大敌——横是横1了。这般一想,心里便坦交交2了下来。
    “小洁,不晓得你回国来了,等急了是不是?”阿明笑嘻嘻道。
    “还好,还好,有美琴陪我谈天。”小洁脸色不难看。
    “阿明,洋妞来看你了,你的艳福不错呀!”美琴酸溜溜道。
    “嘿嘿,那里那里。”阿明看美琴那张脸就不爽。
    阿明叫小洁到楼上去坐。推开房门,小洁一看房间还是蛮干净的,竟然朝阿明说不清是苦说不清是甜的笑起来。
    “阿明,我以为房间肯定很脏了,没想到还弄得蛮干净的,是你自家收作的,还是有人帮你搞的?”
    “嘿嘿,我找了个搭子,她有时来帮我搞一下。”
    “我听美琴说了,是一个小学的同学,叫小燕,人很不错,刚才你们在跳舞?”
    “是的是的。刚才在丰乐里跳慢四步,不方便接听,你表生气噢!”
    “我不生气,我还为你高兴呢!”
    “我有了女人,朝三暮四,你还高兴?”
    “真的为你高兴!我在国外,不能陪你,你找个女人很正常,不能说是朝三暮四。”
    “小洁,你这人真是通情达理,没能讨你做老婆我真当要后悔到老。”
    “阿明,别说了。我老公生怕出事,不敢回来,也要管小孩读书,我就一个人回来了,过了国庆节再回去。”
    “那这段时间我好好交陪陪你。”
    “你有小燕了,被她晓得了不好。”
    “我后半夜都好陪你的,哪怕不开车,交出一百十块也好陪的。”
    “那我要跳舞呢?”
    “下午可能不行,要陪小燕,早上、晚上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跳,还是可以的。”
    “阿明,你不睡觉,是神仙呀!万一开车瞌冲懵懂闯个祸,那我就害死你了!这样的,我住在我延安新村的大人家里,我也不能再到你家里来,刚才我也关照了美琴,叫她不要同小燕说起我来过。跳舞么,我早上去前进跳一会儿,晚上我在我大人家附近的下城区工人俱乐部等你,那舞厅小,又偏僻,熟人少,应该不会被小燕晓得。你高峰做个七八十块,七点四十分光景过来,我们就好跳了,钱票什么的,就不用担心。”
    “小洁,只要这二十几天你开心,我都听你的。”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一对二,身体。。。。。。”
    “你是担心我身体搪不搪得牢?没问题!没问题!男人四十一朵花,开得最旺盛,没问题,定富也不是一对二吗?”
    “他能合理分配的,你是。。。。。。”
    “我只要睡过一觉,就能恢复了。哈!越战越勇,真的,你不是不知道。”
    “那今天晚上我就在那里等你。你最好再关照美琴一下,不要告诉小燕。”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时间差不多了,那我先走了。”
    阿明紧紧地抱住了小洁,狂吻起来。小洁享受着甜蜜的雨露,也快软翻了,不停地抚摸着阿明的胸膛。
    “阿明,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去西湖国宾馆开好房间的。”
    “小洁,你千万不要去国宾馆开房间噢!”
    “为啥?”
    “有一次乘客打的到那里,我一问价格,贵的好几千,便宜的也要六百、八百,那可不是我们小老百姓住得起的地方噢!我拼命地跑,也要做个八天十天的。再说那时光我也是同你开开玩笑的,你不好当真的噢!”
    “我答应过你的事儿,哪里好赖了不做到?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呀!”
    “啊呀小洁,现在这个社会还讲啥个诚信不诚信的,不坑蒙拐骗已算好的了,我同你没有啥个言而有信、言而无信的。”
    “人家言而无信是人家的事,但人一失诚信,说话不算数,老骗小的,小欺大的,大大小小都靠欺骗过日子,这社会还像啥个社会?阿明,我不想对你失信。十五的月亮十八圆,十二号是中秋节,我就预订在十五号,你安排好就是了。”
    “我真的很肉痛。。。。。。”
    “钞票该用就要用,你不要再婆婆妈妈了,小燕那里你想好怎么说就是了。”
    “跳舞的时候,她问我谁来的电话,我说是同学的,叫我出去聚一聚,那我就同她说十五号要去同学聚会。”
    “那也好。”
    “小洁,你不出国,我不会找上小燕的。”
    “只要她真心对你好,我真的替你高兴!”
    小洁走后,往情浮现眼前,阿明兴奋无比,哼着灰调儿汏了个浴,去美琴那里关照了几句,然后到金彪店里叫了一只九芽炒猪肝,再加了两只荷包蛋,吃好后,泡好茶,一抹嘴儿就去接班了。
    有钱挣,再辛苦,不叫累;有渴望,有欢乐,就有劲。阿明一想到小洁在舞厅里等他,这天的开车特别来劲,车儿跑得飞快,超过其它的士空车,连抢两节生意。
    “女人就是男人的动力!”阿明不停嘟哝。
    月儿被一层飘浮的轻纱时遮时掩,淡淡的光亮投入在陋街狭巷里,迷迷蒙蒙的。星星稀稀疏疏的,在浩瀚的天穹里无精打采地闪眨着眼儿。秋风吹落了些瘪黄了的叶儿,在街头巷脑满地乱跑。
    下城区工人俱乐部在延安路一条小巷的到底,舞厅小小的,像手帕厂、梦宁园等歌舞厅一样,是名副其实的劳保舞厅,但跳舞的人还是不少。
    舞厅里没有卡座,也没有圆桌儿,都是一张张钢折椅靠墙排放着。小洁坐在放音间的旁边,留着一张空椅子给阿明。
    阿明很准时来了,小洁问他做了多少钱,他说做了九十多块。
    “阿明,加上油钱,那大概要相差多少?”
    “没关系,钱是身外物,一赌输个几十块不要十分钟,能够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想了。”
    “就想我?”
    “是的,只要你开心就好了,这样你就会常常回国来看我。”
    “你已经有女人了,还要我回来看你?”
    “将军打仗,士兵越多越好,对男人来说,女人多多益善。”
    “你呀!越变越坏了!”
    “这世道再不变坏,就是个木头了。”
    慢三步开始了,这是一曲改编自梅艳芳的《女人花》,小洁或许好久不跳了,有些生硬,然而在阿明的带舞下,渐渐放松和恢复起来。他俩边跳边聊加拿大的情况,小洁说那里语言不通,人烟稀少,根本没这种劳保舞儿可跳,生活很是无聊,不如在国內这样开心快乐。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飘洋过海地来看你
    为了这次相聚
    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
    。。。。。。
    慢四步好巧不巧,恰恰是改编自李宗盛的一首《漂洋过海来看你》,两人因歌燃情,不能自己,紧紧相拥。
    “阿明,在那里我一看到月亮,就会想你是不是也看着月亮在想我。”小洁郁郁道。
    “每到后半夜,出租车没生意了,街上空荡荡的,坐在车子里仰望着夜空,特别是月圆的时候,想着别人都抱着老婆,陪着伢儿,入梦乡了,孤独、凄凉就会袭上心头,便要想你。”阿明感慨不已。
    “小燕是有男朋友的,你同她偷偷摸摸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那有啥个办法呢?就先这样做着搭子再说。”
    “至少生理上能解决烦恼?”
    “是的,也有个人好谈谈天,日子就过得不那么寂寞了。”
    “阿明,你那时那么喜欢读书,那么要求上进,现在我觉得你有点玩世不恭,游戏人生。”
    “还说什么读书不读书的,辛辛苦苦用业余时间读了六七年书,大专文凭拿到两张,还不是一样下岗了,还不是同初中生一样在愁着生计。至于玩世不恭,游戏人生,你没落到我这个地步,或许难以体会出我的无奈。人变好变坏,都是被环境带出来的。你老公外逃,我沉沦舞厅,都是所处环境所造成的经历不同,也许我在你老公的位置上,我会比他贪得更多,因为我也想家庭幸福,也想过体面的日子,也想让女儿进贵族学校。”
    “都是被逼出来的?”
    “舞厅那么多,跳舞的人那么多,为啥?就是下岗的人太多。”
    “都到舞厅里来排忧解烦?”
    “嘿嘿,相互欢喜的男女在一起,这是一剂排忧解烦的良药呀!”
    “你看见了我,还有没有烦恼?”
    “没有了!没有了!”
    “你呀!就会偷香窃玉!”
    “没有男人的偷香窃玉,哪有女人的寻死寻活?”
    【注释】
    1挺尸无大敌——横是横:杭州话,横下一条心装死,就不怕什么了之意。横,杭州人读“黄”。
    2坦交交:杭州话,有些坦然、心安无顾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