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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235. 月圆

      跳完舞儿出来,阿明带小洁去兜风。
    也许异国他乡未有情郎陪她兜风,也许曾经的兜风记忆犹新,小洁显得有点儿兴奋,双腮红衬衬的,像春风里初绽的桃瓣儿,令阿明怦然心动。
    时间不是很晚,路上也有人打的,阿明视而不见,将抹车儿的布儿盖住了空车牌,往美丽的湖边去。
    钱令人激动,比钱更激动的是情。
    所以,情最无价。
    穿出曙光路、西山后马路,从虎跑路开到浙大之江校区,那里坡儿弯弯,古木参天,杳无人影,甚是幽静。阿明便在大樟树下停住了车。
    普桑比夏利车宽敞多了,坐在后座上甚是舒适。
    “阿明,在加拿大,夜深人静时,无数次想起过去我们的兜风,特别是做、做那事儿,太刺激了,常常夜不能寐。”小洁已是像棉花糖似的酥软软地倒在了阿明的怀里。
    “有东西可想,说明你没白过了那些岁月。不然,心中一片空白,那就虚度了。”阿明抚摸着越发脸红的她。
    “可是,有时也常常自责。不过,当我踏进飞机的舱儿,自责便随着那云儿飘散得无影踪了。”
    “自责的应该是你老公,而不是你,你只是压抑中的抗争而已。”
    “也是的,不然我这辈子做人太亏了,太可怜了。”
    “忠贞只能对有忠贞的人而言,道德只能对有道德的人而言,救赎出轨那是上帝的事。”
    “你像个传教士。”
    “世道才是传教士。风清官自廉,道行民自淳嘛。”
    “你把学到的知识都用到我身上了,我可没那个噢!”
    “可你有柔情呀!”
    “你最喜欢我这个?”
    “男人看似坚强,一旦被柔情包围,只有俯首帖耳。”
    “阿明,你挠得我那个好、好。。。。。。”
    “好久没被挠了?”
    “他挠,总觉得脏佬佬1的,一点味道没有。”
    树叶遮天蔽日的,两人也无心透过叶隙去看岭上朦胧的月和稀疏的星,然月色很俏皮,偏偏从叶隙中钻下来,伏在窗玻璃上似在偷窥人间的欢愉。蛐蛐儿也许从未被奇怪的声响扰搅了,也随之羡慕地伴吟个不停。钱塘江的风儿裹挟着江浪声吹上坡儿来,树叶儿也随之摇曳有声,更添了几分声趣。
    “阿明,和小燕这样车震过吗?”小洁的娇喘还未完全停止。
    “没有。”阿明拢着她散发着清香的波浪秀发。
    “可惜今天的月亮被云雾遮住了,不然,就更有情趣了。”
    “我们的梦儿圆了,所以它就悄悄隐退了。”
    “阿明,你曾说过小别胜新婚,我现在真正体会到了。”
    “像蜂蜜一样甜?”
    “是的。阿明,后天是中秋节,生意肯定好,你就安心去做生意,我在家陪陪我大人。”
    “嗯,好。我也想去大关看看我的大人,还有。。。。。。”
    “还有什个?”
    “还有我有些时间没去看女儿了,好想去看看她。”
    “那十六号那天你带她出来,我们一起吃饭去,她最喜欢吃什么?”
    “肯德基。”
    “那好,我们就到岳坟那家肯德基去吃,那里环境好。”
    “好,就这样说定了。到时我先接上你,然而把我女儿接出来。”
    月到中秋分外明,每逢佳节倍思亲。
    中秋节这天下午,阿明没与小燕去跳舞,他买了几筒知味观的荤的素的月饼和水果什么的,去了大关南七苑看他阿爸姆妈。到的时候,父亲锡顺在看报纸,而母亲莲子则在棋牌室麻战。
    小时候,莲子坐马桶时才抽半支烟,现在麻将打打要抽七八支了。阿明给她买了一条红利群去,他坐在她旁边看她打牌,给她点上了一支烟。虽然是五角头的小麻将,但几个老太婆打得很认真。
    “儿子,现在衣服、棉被有没有人给你汏呀?”
    “没有,自家汏。”
    “那吃饭还是在下面金彪的店里吃?”
    “是的。”
    “你每天去跳舞的,难道一个好的女人都傍不到?”
    “好的人家不要我,差的我不要。”
    “姘姘的,你要求也不要太高。”
    “我有数。”
    几个老太婆瞪着乌珠儿,拼命地催促莲子出牌,阿明也不打扰他们,就回到屋里头去。
    “阿爸,姆妈现在身体急个套?”
    “街道里体检说她有高血压,我给她配了不少药,但她从不吃药,说药有三分毒,怕吃药,人不舒服时吃几颗,稍微舒服点了又不肯吃,她歪了个头随自家的,我也没办法。”
    “那你身体急个套?”
    “我有啥个毛病?我还想去卖豆腐呢!”
    “你都七十二了,给我搞搞息好了。”
    “满觉陇的人肯定都在记挂我。”
    “那你坐公交车去荡荡看他们就是了。”
    时间差不多了,阿明就坐公交车赶回缸儿巷来,挖了一口饭后,就去接班。这一天晚上生意好得了一塌糊涂,做到三点不到,就有400多块了,便回到巷口来洗车。
    二平:“阿明,胡老板这几天时间高兴煞了。”
    阿明:“啥事体高兴?”
    二平:“他说夜班正常的话跑两百公里,你这几天只跑一百来公里,甚至六七十公里也有,一百十块不少他,汽车损耗小,所以他高兴。你不跑,有钞票挣?”
    金彪:“阿明,你晚上停着不开,钞票会天高头掉下来的?是不是在打套儿,开房间?”
    阿明:“嘿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工作、生活两不误。”
    二平:“阿明,你做人倒是真想得通呀!就是那个我来帮你拖车的小燕在钳牢你?”
    阿明:“嘿嘿。”
    金彪:“趁弄得动先弄,钞票这东西虽好,总不如有套儿好。”
    二平:“老子打牢了一个套儿,叫她晩上出来兜风去,她说她老公管得她木佬佬牢的,只能日里头做生活。唉!掼又掼她不掉,被她粘死了。”
    金彪:“日里头搞七捻三总没晚上来得安耽,容易出事儿。二平,我看你调一个算了。”
    二平:“金彪,调不来个苦呀!套儿说,我如果外头再找女人,就把我与她的事儿告诉我老婆去,要拆了我这份人家,老子被她吓得了头颈都苟拢了。还是阿明好,一个人自由,没后顾之忧。”
    金彪:“二平,这种哦搭搭2的女人趁早掼掉,不然,一旦告诉你老婆,屋里头闹起架儿来就没得安耽了。唉!阿明没离婚前,真当是蛮实惠的,卖鱼,卖布,画图画,拼命挣钞票,现在是有钞票都不要挣了,一天到晚只想着打套儿,人会变呀!”
    二平:“有些事也是被逼出来的。”
    阿明:“说实话,原先对家庭、对女儿有责任感,根本没想过要到外头去花,现在想法不同了,一个光棍儿,又是下岗人员,对随便什么都不抱希望了。”
    金彪:“剩下的就是对女人有兴趣?”
    阿明:“嘿嘿。女人就是为了男人而生的,男人就是为了女人而死的。对女人没兴趣的男人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有毛病。”
    二平:“调过头来说,女人对男人没兴趣的也一样。唉!现在扫黄扫得厉害,还是安耽点儿好。”
    金彪:“过去皇帝老儿美女好三千五千的,最好老百姓都安安耽耽,一个就是一个,如果轧个姘头被抓牢,就游街示众,甚至坐牢砍头,唉!不公啊不公!”
    二平:“怪来怪去也只能怪自家生得命贱。如果你老头子是个宰相、将军的,你金彪就不会在这里开夜老酒店卖几碗面儿的,做个七品芝麻官算小的,一个弯拐儿做个州老爷了。”
    老酒喝喝,天儿谈谈,再去打几副老k,夜里头就又快混过去了。
    月亮甚是圆,光亮甚是皎洁,阿明看到女儿,甚是高兴。
    雯雯长高了,长得更漂亮了,只是比过去更腼腆了,扭扭泥泥地才对小洁叫出声“阿姨”来。她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扎着两个粉红色的蝴蝶结,穿着一条厚厚的红白格子的连衣裙,脚穿一双元宝头的有扣爿儿的小皮鞋。
    因为紧临西湖,地方好,岳坟那家肯德基,已坐着不少人了。他们等到了一个临窗的位置,点了不少鸡翅、鸡腿、薯条干、冰淇淋什么的,边吃边谈天。
    小洁:“雯雯,你想不想你爸爸?”
    雯雯:“他不来看我,我就不想他。”
    阿明:“是爸爸不好,没来看你。妈妈现在有男人吗?”
    雯雯:“什么男人?”
    阿明:“就是、就是像叔叔一样的男人。”
    雯雯:“没有。”
    阿明:“那阿舅现在好不好?”
    雯雯:“他人也找不到了。”
    小洁:“人找不到?为啥?”
    雯雯:“好像欠了银行许多债,经常有电话打进来找他。”
    阿明:“哦,这样的。那外公、外婆、太爷、太婆还好吗?”
    雯雯:“外公、外婆还可以,太爷、太婆身体不好,外婆天天要去照顾的。”
    阿明:“你读书好不好?”
    雯雯:“马马虎虎,班里居中吧。”
    吃完后,他们往岳坟、苏堤走走逛逛。到了跨虹桥上,明月朗朗,秋柳依依,夜风习习,波光粼粼,夜景甚是静美。
    “阿明,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我们三人坐船儿看荷花吗?”小洁望着一湾秋水,脸色有点凝重。
    “记得,那清波,那荷香,可惜都成回忆了。”阿明触景伤感。
    “真的没想到,你和小露,我和你,会这样离离合合。”
    “路走过了还可以重走,水游过了还可以重游,人生一页翻过去了,再不能回头了。”
    “当时我很伤心,也祝福你们,根本没想到你们会离婚。”
    “婚姻是杯蜜汁,也是杯苦茶,喝过了才会知道,有的因此而白头偕老,有的因此而劳燕分飞。”
    “小露是被人跳舞跳走的,我也是跳舞被你跳牢的,这跳舞真是背叛感情、拆散家庭的恶魔呀!”
    “有点是,可跳舞除出健身悦心外,也是治愈情伤的好药,也是湿润孤寂的甘露呀!”
    送雯雯回家后,两人又去兜风,从拱康路穿出杭钢小道,过半山,到了打铁关一条死弄里,那里寂无人影,两人舌吐丁香,雨打芭蕉,缠绵尽欢。
    西湖国宾馆也叫刘庄,坐落于杨公堤西里湖旁,三面临湖,一面靠山,风景优美,冠居西湖第一名园,***常到这里来住的。阿明意想不到自己一芥草民,居然也能享受到大人物待遇,喜不自胜。
    晚霞洒抹在亭台水榭、小桥曲廊、修竹古木上,斑斓之色犹如一幅彩绘园林图。虽是仲秋季节了,修剪得崭崭齐的草坪依然是绿茵茵的,有不少麻巧儿在上面欢蹦乱跳叽叽喳喳。当最后一抹霞色褪走后,泛着缤纷的微波荡漾的湖面就变幻成了点点银光,而湖边还未枯黄的杨柳袅袅地闪着清辉。一轮极圆极圆的月亮渐升于苏堤之上,整条堤儿仿佛是一条银带熠熠生辉。没有丝缕的云雾,远的天,近的湖,空明澄澈,波影生姿。唯有几声莺鸣鸟啼外,湖边没有喧闹纷乱,寂静得令人心安神逸。
    阿明和小洁并肩坐在湖边的条木靠椅上,望着天上的圆月,共享朗月所带来的欢悦。
    “唉!小洁,有钱儿真好,这里常包个房间,春看桃花夏观荷,秋赏枫叶冬踏雪,人生多美好呀!”阿明感慨万千。
    “你才知道金钱的好处了?”小洁依偎在阿明的怀里。
    “是的。可是我不像你老公,趁着改制,能大捞一把。不过,如果像我那个夜校的班长,侵吞国有资产的事儿黄了出来,那命运比我还不如哩。还有我小学班长的老公,当了市长,已是吃穿不愁,还贪得无厌,最后身陷囹圄,害人害己。”
    “阿明,你常说命是生出就定了,我看你这人也是个知足常乐的人,如果你当初不卖鱼,不画画,总之不那么邋里邋遢,龌风鸡糟,也许小露妹妹也不会同你离婚了。”
    “这怪来怪去就又要怪到没钱上去了。有钱一切安好,无钱狗命一条。”
    “那不一定,有钱不一定能得到真情,无钱也能得到真爱呀!”
    “真情也罢,真爱也罢,有钱总比没钱好。你没钱儿,不在这里开房,我们怎么能享受到这里美丽的夜晚?”
    “阿明,起风了,我觉得有点凉了,我们回房间去吧。”
    【注释】
    1脏佬佬:杭州话,肮脏、不干净之意。
    2哦搭搭:杭州人对脑子不正常的人一种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