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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望暮抿唇。
    他本以为变就是变,或者说潜意识里认为只有自己会变,却从未想过除了他自己意料之中的变,其余变数竟然这么多。
    从一颗一颗的子母铃开始,冥冥之中似乎就有人在迫他入魔。
    究竟是谁?
    唇线紧绷的少年挥手:“准备,明日出发。”
    江如画在他掌心里塞了个东西。
    虞望暮展开五指,便看见她将他送给她的锦囊,又返还给了他。
    他垂下眼睛,嗅到其中香气,忽然平静下来。
    他不会输。
    江如画见他好起来,松了口气。
    不过这次孟婷倒是气得不行,又是甩鞭子,又是骂人的,说江如画走狗屎运了,不然她要在擂台上把江如画给打趴下。
    这一夜,格外的兵荒马乱。
    青蒲行旅几日,脚步不停,他追着那残留的龙息,一路到了沧澜县。
    一入境内便是浓厚死气,人人自危。
    青蒲拉着个路人问:“老爹,此地可是发生什么天灾?怎的如此荒凉?”
    沧澜县地处西南平原,土壤肥沃,出了名的人民安居乐业之处,朝廷年年贡茶俱出此地。
    那老爹见他粗布麻衣,看来就是个红尘赶脚客,叹口气道:“快走吧客人,沧澜县如今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沧澜县了。”
    “如今处处死人,蝗虫过境,”老者说罢眼泪沾襟,“我家田地,是又干又白。”
    “地里不出东西,城里的官也一个个横死,”老者推着的两轮板车上盖着的麻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的一张人脸,“天要亡我们沧澜啊!”
    “年轻人早就逃走去了四境之外,只剩下我们这些不愿离开的老人,还守着故乡……”
    老者青筋结遒的手掌颤颤巍巍掩住了板车里面的人面:“老伴,你安心地去吧……”
    “我和你一起,守在这里。”
    青蒲道:“白龙庙呢?”
    老者提起白龙庙,便落下更多泪水:“白龙大人已经许久不曾显灵,我们求雨,送牡,都没有用啊……”
    老者声音嘶哑:“他们还有人说,是白龙大人杀了,杀了守城官……”
    “得了吧老头,”有个年轻后生一把推开他,向城外走,“你还相信那什么白龙?”
    老者被撞了个趔趄,“唉哟”唤了一声:“我的老腰啊……白龙大人真的不是……”
    然而那后生看见他板车上的死人,手脚极快地撇开,已经头也不回地远离数米,他在地上啐一口:“劳什子的白龙!晦气的老东西!”
    青蒲扶起那欲言又止颇为无助的老人。那老人道谢后道:“我见过白龙大人的……那年水患,就是白龙大人救了我们……”
    “小老儿虽然已经快八十多要入土的人了,可是白龙大人的恩情,如何能说忘就忘?”
    青蒲不语,目光远远望向枯黄厚重的云朵和风沙过境的天空。
    风吹拂起他的头发,空中隐约有青色的轮廓。
    青蒲喃喃开口道:“鬼门……引漓,你当真,当真……”
    此时空中飞过一只纸鹤,落在他肩头,又飘到他掌心,是江如画的声音:“青蒲长老,我们已经出发了。”
    随后,又是一只老鹰划过天际,凶猛俯冲而下,旋即在他肩上停驻。
    那鹰尖利脚爪上绑着个竹筒,青蒲抽了竹筒,展开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师父,等我杀来。谢无杳。”
    青蒲苦笑。
    他这一群徒子徒孙,可不能白白来送了命,他得先去会会自己的老友了。
    第30章 瓷龙(5)
    墨色的江水中,氤氲出一丝血雾,缓缓铺展开来。
    青年的脸色是玉质的白,他的眼睫很长,蝶翼一般低垂着,仿佛丧失了最后一点生机。但是他的紧皱的眉头和隐忍的疼痛神情又让人知晓他确实还是活着的。
    他霍然睁开了眼眸,漂亮而冰冷的琉璃质瞳孔一转:“谁?”
    血雾中走来一个身影,来者一身青衫。
    “你还是,没能解决。”来者叹息道,俯下身,以掌附背给他注入灵力。
    青年仰面,方才的戒备全然松弛下来,苦笑道:“只是没想到我会有今天罢了。”
    “玉引漓,你是上古神裔,但到底不是真神。”青衫人悲悯道。
    他起身的时候,被那躺倒在岩石上的青年抓住了衣袖。
    青年一只龙角的末端已经完全焦黑腐化,他半边脸再度青筋暴起,狰狞可怖。
    碧色瞳仁已经全然看不出一点往昔的高傲:“青蒲,带走阿瓷。”
    “阿瓷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胸膛处有暴烈难以抑制的力量在冲撞,他强行稳住自己的气息,“带她走。”
    青蒲回眸望他:“你知道,阿瓷她……”
    “求你。”
    高傲的龙族低下头颅,再次抬眸的时候,眼眶中流下青黑的液体。
    “我们数年情谊……求你,护好她。”
    他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睡梦中的少女不知发生了什么,面容安详平静,他爱怜地用指尖拂过她的面庞,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他声音有点沙哑:“阿瓷,阿瓷……”他无比依恋地抵她的额头。
    少女睫毛一颤,咕咕哝哝道:“哥哥?”
    玉引漓浑身一颤,青蒲只听见他低低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