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大家依旧忙碌起来，输入算法，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了手机，拨了杨照林的电话。
    他原本以为，杨照林离开后，他再也不会拨出这个号码的。
    “照林，”段慎敏顿了一下，才开口：“你表妹上次说的预算状态协方差问题，她有解决办法吗？”
    手机这边，杨照林一听段慎敏的话，也愣了一下。
    他才离开段慎敏的团队，自然知道这个工程进展到什么程度。
    上次在杨家，杨照林跟孟拂讨论了一下模型。
    他记得孟拂说的就是“预算状态协方差”。
    “真的出问题了？”杨照林声音十分严肃。
    “几种微量元素泄露，”段慎敏习惯性的咬了一支烟，眸光有些深，“现在团队在补漏洞，一整天了，没有丝毫进展。”
    若不然，他不会找到杨照林。
    急病乱投医了。
    “我问问我表妹，”杨照林没替孟拂答应，他上次擅自离开段慎敏的组，对那一组的人也有些影响，说过段慎敏有事情可以去找他：“不过我不会帮你劝她，只把你的意思转达给她。”
    段慎敏舒出一口气，“谢谢了。”
    杨照林挂断电话，出发去跟孟拂一起去航天工程基地。
    他们今天要跟李院长一起进组。
    工基地连着工程院，进去是要穿防护服的。
    孟拂拿出自己的正式工号，在门口打了卡，同杨照林一起进去，至于金致远跟孟荨，因为是边缘研究员，今天不需要跟孟拂一起进来。
    航天工程基地跟核潜艇基地还是有些像的。
    这里还要实验燃料，每个人进来都穿着简单的防护服，李院长带孟拂跟杨照林进来：“我们的主要活动场所在这里。”
    这里面空间很大，摆了十二个超级计算机，一堆文件，还有散落在各地的小黑板，上面画着模型，或者写着计算式子。
    “我们的计算范围不能出一点差错，”李院长带他们熟悉了一下环境，才开口，“本来今天应该带你们开会的，不过今天上面下来一个总负责。”
    说到这里，李院长急匆匆往电梯口走，“我等会儿也要去，你们俩熟悉一下环境，等等我。”
    杨照林看着李院长的背影，有些诧异，“现在还能调任总负责吗？”
    他进过核潜艇工程，自然知道具体流程。
    突然空降一个人，确实有些不合理。
    孟拂不太在意，她抬眸，拿起桌子上的一份计算模型，慢悠悠的开口：“不知道。”
    她向来不关心跟自己无关的事。
    杨照林颔首，他撇开了好奇，又转向孟拂脖子上的工号，那是正式工号，“表妹，你这工号……”
    孟拂低了低头，伸手把玩了一下工号，没什么新奇的，“这工号怎么了？”
    “ca1937，太牛了，工程院的工号，一般人也要到35岁才能拿到。”杨照林终于没忍住开口。
    “六位，还是千字位的工号。”孟拂松了手，不太在意。
    显然不感兴趣。
    连正式工号都没有的杨照林感觉有亿点点的难受，“千字位的对你这个年纪来说很厉害了，李院长都是十字位的。”
    都知道李院长工号c0098。
    孟拂敷衍的点点头。
    **
    杨照林又想起段慎敏说的事，他微微偏头：“表妹，段队跟我说他们实战出事了。”
    孟拂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翻看计算模型，确定现在李院长小组的进度。
    闻言，她并不意外，眼睫垂下，“哦。”
    杨照林本来就怀疑孟拂那句话不是瞎说的，之后又看到连李院长都邀请她，对她的判断就更确定了。
    孟拂的回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杨照林斟酌着开口：“段队昨天联系我了，他让我问问你，是不是有办法解决这个模型。”
    杨照林说完，看着孟拂。
    孟拂又翻了一页纸，说话的时候，神态依旧漫不经心的：“差不多吧。”
    杨照林：“……”
    他觉得自己连问下去都觉得艰难。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段队想让你帮忙解决，他们队伍现在没人能解决这个漏洞，价格，还是上次那样。”
    孟拂终于抬了头。
    这种研究队的研发经费很多，但研究员工资不是很高，但段慎敏有钱。
    京城几个大家族，就没哪个缺钱的。
    不说其他，何家人喜欢收藏古物，私人收藏室不亚于一个小型博物馆。
    段慎敏家被任家看好，什么好东西都往段家送，段慎敏也不缺钱。
    孟拂解决了算法，直接让他们的队伍赶上了进度，他私人掏了腰包。
    一百万。
    孟拂看着杨照林，认真道：“为国家作贡献，人人有责。”
    “表哥，我等会儿跟你一起回杨家。”
    杨照林：“……”
    **
    孟拂离开基地，没回去，而是跟杨照林一起回杨家。
    她坐在杨照林的后座，打了个电话出去，“对，跟我表哥一起，晚上不回去了。”
    杨照林在前面开车，看了后视镜一眼，后视镜里，孟拂的表情松散，虽然也是懒洋洋的，但没有杨照林见惯的那种厌世的散漫。
    看起来很开心。
    杨照林扬了扬眉。
    等孟拂挂断了电话，杨照林才笑着询问，“是谁啊？”
    他记得孟拂不止一次提过她有师兄。
    想到她师兄，杨照林又是一动，孟拂她师兄……会是谁？
    “我助理。”孟拂手里转着手机，另一只手支着下巴，懒散的靠着车窗。
    “助理？”杨照林又看了眼后视镜，有些不太信。
    杨家。
    孟拂到的时候，杨莱正在跟一个中年男人说话，是裴父。
    裴父最近似乎疲惫了很多，两眼都是倦怠，他跟杨莱说话的表情十分恳切。
    但杨莱一直冷漠。
    直到看到孟拂跟杨照林进来，杨莱表情才好了很多，“阿拂，你怎么来了？”
    “表妹找我有事，”杨照林没看裴父，跟杨莱打个招呼，就带孟拂上楼：“爸，我跟表妹借用一下你的书房。”
    两人去了楼上。
    杨莱才看向裴父，他手搭在轮椅上，眸色漆黑：“这件事你找我没用，你走吧。”
    他微微闭了眼。
    裴父看着杨莱的样子，确定他是真的不留情，踉跄了一步，然后出门了，
    他走之后，杨莱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杨莱低头一看，是段老太太，老太太的声音依旧威严：“我现在也管不住你了。”
    杨莱不说话。
    段老太太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你跟照林一个两个到底是要干嘛？都不要自己前程了吗？得罪段慎敏跟希希对你们到底是有什么好处？！”
    “您是怕我们影响您吧？”杨莱开口。
    段老太太那边顿了一下，只听得到她的呼吸声，“就为了一个杨宝珠？她能帮你干嘛？帮你经营公司还是帮你名扬全国？为了她你竟然要跟希希决裂，还划分了5个百分点给她？你给了希希跟宝怡什么？”
    “她是您女儿，”杨莱拧眉，礼貌打断，“我妹妹。”
    段老太太就杨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还是在意他的，见他这么维护杨宝珠，她也不想听杨宝珠的任何话了，直接挂断电话。
    外面，杨花跟杨夫人回来。
    杨莱面不改色的挂断了电话。
    杨花一回来就去花房了，她一向宝贝她的花，为了杨花，杨夫人把自己花房都让出好大一片空间，
    杨夫人在路上看到了裴父，自然知道裴家人来找过杨莱。
    她没跟杨花一起去花房，而是坐到杨莱身边，拧眉询问，“老太太又找你了。”
    杨莱淡淡开口，“别告诉宝珠。”
    “最好她一辈子别认宝珠。”杨夫人嗤笑。
    杨莱不提这件事了，杨夫人也不想再提，“你生意场上有什么好的人给宝珠介绍吗？”
    杨花一直孤家寡人，杨夫人操心这个。
    她自己倒也物色了不少人，但都觉得不合适。
    “到时候问问她，”杨莱瞥杨夫人一眼，“段家那边的事别给她听到了。”
    两个人都照顾杨花，杨花不想去成人大学，不想去学习名媛礼仪，都纵着她，主要是杨莱，本来就对杨花有歉意，她回来要干什么杨莱怎么还会干预她？
    本来杨花也能与杨宝怡一样，成为一个名媛，嫁一户好人家，拥有高学历。
    门外，杨花看完了自己的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