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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旬像是从未经历过人情世故的赤子,不同于这个年纪的大多数同龄人。
他的情绪很好猜,心思都摆在明面上,虽说适应能力很强,但到底他最希望的还是所有遇见过乃至素未平生的人,都能够好好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即便纪旬现在什么都忘了,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景迟无需刻意观察都能发现对方与见到时有所不同,给他带来的感觉,似乎也和他模糊记忆中灵动的少年逐渐重合。
景迟笑着将目光落在纪旬不断一张一合的嘴唇上,却有些心猿意马,半点他讲的话都没能听进去。
“喂,喂!”纪旬只觉得景迟笑容愈发奇怪,眼神还不知瞧的是哪里,看得他颇有些不自在,于是伸出手来,在两人之间晃了一下:“往哪看呢?我刚说的你听到了没有?”
“嗯,都听你的。”景迟回答的倒是快,表面上看起来也与平时无异,但纪旬就是从这般看似无可挑剔的反应里品出了敷衍。
于是他挑了下眉,往身后的树干上一倚,似笑非笑地对景迟说:“叫你去排除危险引开守卫,掩护我进教会里面找杜平之,这也听我的?”
只见景迟听了这话脸色连变都不变一下,漂亮的眼睛弯成了那个温柔的弧度,原本难掩清冷的声音也似乎软化了不少,语气中漾满笑意:“这是我应该做的,神明大人。”
听到了“神明大人”这个称呼,纪旬便知道景迟是在同自己说玩笑话了。
虽然莫名其妙成为了蜃城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神明,暂时还没找出来原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两人自从进了这个副本之后,不是在被追赶,就是在收集信息,难得有了片刻闲暇来适当放松一下那条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纪旬自然乐得配合。
“哦?那神明大人现在要问问你了。”纪旬轻咳了两声,板住不自觉流露出的笑意说:“你那通缉令怎么回事。”
景迟只是朝他笑却不回答。
耳边传来了车流和人群的嘈杂声,城市夜晚的璀璨灯火,只施舍给了两人所在的绿化丛深处丁点光亮,隐约能看清对方五官的程度。
纪旬想着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难为人了,自己都不知怎么成了神,对方上哪里去晓得他是怎么“渎神”的。
于是在他刚打算换个话题时,景迟却忽然以面对面的姿势朝他的方向靠了过来。
眼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的缩短,以及景迟那张刻意挑毛病都不见得能找出缺点的面孔,在自己眼底逐渐放大,纪旬忽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他不自觉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狭小的空间内,喉结上下滑动的细微动作却被放大,起码在纪旬的意识里被放大了百倍。
纪旬感觉炙热的温度渐渐染上了他的耳尖,而他却判断不出景迟要做些什么。
在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缩短至一厘米时,景迟却突然停住了,纪旬一动也不敢动,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刻意地屏住了呼吸。
在停滞了片刻后,纪旬听到了一声轻笑,而这声音毋庸置疑来自于景迟。
方才被缩短的距离在短短一秒内又被迅速拉远,纪旬眨了两下眼睛,有些茫然,似乎有些不明白景迟做了什么。
于是结束晃神的状态,将目光聚焦在景迟手上的时候,看到对方的指尖捏着一片嫩黄色的叶子,大抵是纪旬无意间蹭下来的。
景迟表情似笑非笑,用食指和拇指转着圈地捻着叶梗,纪旬仿佛都能闻到植物被他的动作弄破表皮,而流出的汁液里独属于草本的清香。
只见景迟大概是确定好了外面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站起身子,并主动伸出右手把纪旬拉了起来,然后借着这个举动凑到了离纪旬耳朵不远的地方,轻声说道:“你如果真的是神明,那我这样做就已经可以算是渎神了。”
“没冤枉我。”
听了这话纪旬有点恍惚,主要是没想到自己抛出去的问题还能被这么抛回来,这都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程度了,这简直是主动给杀人凶手递刀子的程度,虽然两者性质不一样。
总之,缓了片刻恢复了状态的纪旬,坚定认为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问题,怪就怪景迟这个坏东西油嘴滑舌、花言巧语,还带上了一分美色加成晃了自己的眼。
“天黑透了,走吧,去教会。”景迟又捏了两下纪旬的颈侧,这个行为实在出现的有些频繁,搞得纪旬都觉得这是个什么两人之间独特的小动作了。
他摇了摇脑袋,试图躲开“敌人”的糖衣炮弹,重新拥抱清醒、灵活的大脑。
纪旬心里因着景迟这一系列骚操作而生出了奇怪的酥痒感,但嘴上依然不能扰人。
“我要真是他们口中的神,第一个让你闭嘴,话太密。”
景迟不敢不给努力试图扳回一城的纪旬面子,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有嗤笑出声,于是装作没看到对方仍然透着粉红的耳尖笑着说道:“你说得对,走吧。”
教会所在的位置就在这附近,景迟从车站中的礼品店里顺来的地图是这么显示的。
“你还会用这东西啊,现在不都是电子导航了么。”纪旬没用过纸质地图,感到有些新奇。
景迟点点头:“家里安排的一些特殊课程会用到。”
纪旬瞬间了然,撇了撇嘴,心里想,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精英教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