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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灵珏多方打听越挫越勇,终于有一日他突发奇想,想到一个妙招,竟偷偷在凌青子随身带着的玉笛上抹了酒液。
    本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却不料那一次,凌青子直接将笛子摔断了。
    “适可而止。”
    “……”
    路灵珏默默修补好笛子,送还至凌青子房门口,从那之后再也没动过邀他喝酒的念头。
    不过那一次路灵珏自己也没喝酒,他连夜孤身下山,就想找个地方出口闷气,这么多年在师兄那儿受的气,似乎直到现在才能尽数释放出来。
    而也是在那次,他遇见了白楚郁。
    直到许多年之后,凌青子偶尔都还会想起,若是那第二晚他没拒绝路灵珏邀他喝酒的请求,若玉笛不断,是否之后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凌青子其实也很想问问路灵珏,为什么总要找他喝酒。
    而又是为什么,后来不找了。
    直到路灵珏死后,凌青子才从他住的地方寻出那只酒瓶来。
    翠叶流觞,里面还满着酒,已然成了名副其实的陈酿,他手轻轻一捻,酒液与玉瓶融溶在一起,最终成了这青玉香炉。
    而香炉里就是他最后抢回的路灵珏的人魂。
    此刻,它正没入白梵路身体,凌青子紧紧盯着它,生怕有任何闪失。
    “嗯……”白梵路眉心微皱,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他指尖那朵普渡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凋委,彻底被这身体吸收,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待了一会儿,白梵路才稍偏过头,“……”
    凌青子沉默地注视他,两人都没说话,视线在空气中似有一瞬间凝滞。
    白梵路坐起来,垂目看向凌青子落在身侧的银发,凌青子以为他会问什么,孰料他只是站起身,就往洞外走。
    随手一拂,结界散开,眨眼已在凌绝峰顶。
    “禹山……”
    望着茫茫云海,白梵路说出这样一个名字,凌青子平静眸中隐隐波动,上前唤了一声,“小路。”
    “师兄还吹笛吗?”
    凌青子掌中幻出一柄青玉笛。
    白梵路看向那笛子,上面蜿蜒着一道裂口,任是多么精湛的仙术都无法修复得完美。
    “师兄,你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已决定了,你让我走吧。”
    凌青子眼神微黯,他的记忆竟然还停留在这一天?
    “即使你不让,我也一定会走的,我要去找楚郁,仙魔一战既不能避免,我必与她共进退。”
    “你不能走。”凌青子道。
    他曾经最后悔的就是在这一天让路灵珏走。
    若这就是老天爷给他的时光重来,他决不要再看他替自己挡那一剑,更不要看他浑身是伤地抱着那个女人来求他。
    “师兄,你拦不住我的。”
    白梵路说话的声音还是他本人,语调却带着点病恹恹的柔和,与路灵珏相似。
    但他有多坚决,凌青子知道。
    “小路,她已经不在了,你心里明白的,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我不愿意面对吗?”
    白梵路忽而一笑,“师兄,你的头发是因何而白的?”
    凌青子微微一顿,他修的是无情道,早已臻近太上忘情,只是可笑后来情劫未过,在路灵珏身死的那天,一夜之间就全白了。
    “师兄何尝不是心里明白,却不愿面对呢?”
    白梵路抬手,接住神木树的一片叶子。
    这万古神树,大约从开天辟地那一刻就存于世间,无人见过它的树冠,没想到今日竟还能有这一片落叶,吸收了上万年的天地精气,也是不同寻常。
    “若是竹叶,或许还可与师兄的笛声和一曲,只可惜了,”白梵路叹了口气,“你看,神木尚会落叶归根,更何况是你我,寿命虽长也终有时尽。”
    白梵路一笑,指尖抖动,那叶子便落于脚下,没入凌绝峰已长有碧苔的泥土。
    凌青子突然抓住白梵路手臂。
    白梵路却是转头看向他,目光里的温柔一点点敛去,“师兄,让我走吧。”
    “小路……”
    “我已经死了,师兄,你心里明白的,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刚刚的话原数奉还,理智到可怕。
    胸口骤然袭过剧痛,凌青子不由地肩膀微颤,却还是抓着白梵路不放,似乎要将他看穿般,又迫近了一步。
    白梵路回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熟悉似陌生。
    “你到底是谁?”凌青子咬牙问。
    “……”白梵路轻叹一声,半晌,缓缓开口道,“师尊……希望我是谁?”
    凌青子浑身剧震,无论何时都冷静克制的神色在这时终于开始崩解,“你……!”
    白梵路强忍头痛,方才两种意识在他脑子里交替,他一直敌不过,却是突然那另外一个意识主动放弃,他自己的意识就回来了。
    依稀是,那个“他”主动让出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而之前,白梵路还约摸听到了一些对话。
    “小路,你在说什么……”凌青子钳住白梵路肩膀,迫使他抬头来看他。
    可白梵路意识虽回来了,身体却还是有些乏力,四肢像刚刚被重塑过,仿佛初学走路的孩童,很难操纵。
    而凌青子压迫的力道更是让他痛苦,尤其被他手抓着的地方,似是有什么源源不断的吸力,正将他的力气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