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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伟直起身子,伸出食指假意推了推根本不存在的眼镜边,惟妙惟肖地模仿道:梁溪这孩子,不该只考这么点。是不是还不适应二中的教学方法,还是家里给她太大压力了?梁溪爸爸啊,你这个回去得多和孩子交流交流,配合咱们学校一同找出原因来。
说完他咳了一声,恢复自己的样子:我就寻思着,考的这分我也挺满意啊。二中到底是严格,你要天天和你们这帮子同学老师在一起,绝对进步。
那您说我原来还没这么多分了么?
那哪儿能说。梁大伟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梁溪,哪有自己揭短的。
梁溪轻吁了口气,一想到自己信口开河在顾宴清面前吹破牛皮说什么清华北大的,还有张有德给她的莫名信心就觉得头疼。
叼着半截车厘子思索了一会儿:爸,要不您给我找个补课老师吧?
梁溪说着索性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掰着手指计算:要理科的,最好还是从初中的内容开始补起来。文科暂时就不用找吧,我自己先背着,别花这个冤枉钱。
大半夜说要补课把梁大伟吓得不轻,他忍不住用手背贴了贴小姑娘的额头。
怎么突然转性了?
还记得之前成绩直往下掉的时候,他和陈洁为了离婚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一看家校联系的app发来成绩就说要给她补课,结果梁溪任性惯了,跟狮子似的瞬间炸毛,在沙发上跳来跳去喊着口号,爸爸,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了开心最重要吗!我就喜欢玩儿,我不要补课!补课我就不快乐了!
当时梁大伟就想,行行行,别太差就行。到时候爸爸有钱把你送出去镀金。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次是梁溪自己主动提出了补课。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梁大伟拍案而起,老爸给你找个金牌班,名师一对一,你想怎么补怎么补,别给爸爸省钱!咱们家砸锅卖铁,也得供你上学!
梁溪无奈地抽了抽嘴角,爸,我真的劝您。少看电视剧。
***
一涉及到梁溪的事情,梁大伟办事效率高得出乎想象。
周末两天他虽然在外忙得脚不沾地,还是吩咐了秘书把全城的金牌补习班挑出了个花儿来。
梁溪大周日的哪儿也没去,被迫跟个领导似的待在家里面试补习老师。
此时家里除了梁溪和周秘书,沙发那头还坐着个不修边幅的秃顶老头。
这是一早上她见的不知道第多少个补习教师了,梁溪撑着脑袋困得几乎头点地。
好不容易等对方自我介绍完,周秘书用笔头不着痕迹地戳了戳梁溪的胳膊肘:小溪,你觉得张老师怎么样?
不怎么样。
虽然人家还没展露过真实水平,但光是一张看着就昏昏欲睡的脸,就提不起半点儿兴趣来。
尤其是怎么从他进来起,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老烟枪味儿,实在是无法想象近距离相处对她来说是种什么折磨。
一闻到令人不适的烟臭味,不知道为什么,就很难不想起顾宴清外套上清浅的皂角味。
闻着很舒服,想一头埋进去吸个氧。
两相对比起来,此时此刻的鼻子就越发难受起来。
但梁大伟时常耳提面命的尊重长辈这项基本原则在脑海中萦绕,梁溪偷偷撇了撇嘴:周叔叔,您决定就好。
周秘书不仅是梁大伟的私人秘书,在老板和老板娘离婚之后,还担待了不少照顾小孩的任务。对梁溪细枝末节的小动作也算了解个七七八八。
一听她说都听自己安排,周秘书基本心下了然。
合上笔记本露出公式化的浅笑:那我先送张老师下去,等孩子确定要补课后再跟您联系。
再回到楼上,果然见梁溪小脸垮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周叔叔,到底还有几个啊?补课而已,怎么搞得和相亲一样,太可怕了吧!
你还知道相亲什么样儿?一会儿还有个老师过来,你再坚持坚持。
啊怎么还有。少女把脸埋进沙发,我说错了,这不是相亲,这是应聘吧?
梁溪说得没错,这次找补习老师,梁大伟交代给周秘书其中一项重要点就是按照当初他怎么被录进集团公司的规模来搞。
不怕上门的老师太多,就怕广撒网的这把网子没捞到最好的老师。
几乎全市有名的培训机构,甚至于几个优质学校家长群里口碑极佳的补习老师,周秘书都给找来了。
梁溪现在头大得很,暗自发誓:管他怎么样,下一个只要还过得去,就当场拍板得了。
二十分钟后,周秘书的手机再次响起。
他下楼没多久,后边果不其然跟着个中年女人,一身得体的套裙搭上资深教师必备厚底眼镜片。
行了,形象这关在梁溪心里基本就卡着合格线通过。
中年女人在沙发那头坐下,拨了下耳边的细碎的方便面小卷儿,这才露出正脸。
慈眉善目,看着比上一个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