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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花千树戴着假笑,问,“小云儿的妻儿呢?不知我是否有幸拜访?”
“没有。”
“没有?”这家伙该不会真的对他……
“我不曾有过任何女人,甚至男人。你曾说我固执,我用十年验证了——确实如此。”
花千树此刻非常想装傻当作听不懂——可怕,这家伙实在可怕,可怕得令花千树心惊胆颤冒冷汗,这样的心情不是因为自己竟被昔日的好友爱慕着,而是因为这家伙竟然能十年如一日地爱慕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不是疯子是什么?
这是花千树不能理解的领域,但他被“疯子”缠上了,并且这大概不是打一顿就能了结的事。
“不然,和我回去吧?去我府上暂住,雅雅也会想见你。”
“哈哈哈……”花千树只能干笑。
难道是怕他逃跑,所以打算把他关起来吗?
不然还是动手打一顿再跑吧?
第87章 087
诸葛雅雅从不怀疑兄长诸葛行云的优秀。
母亲早逝,她四岁时,说要去打酒的父亲突然失去音讯,当时只有八岁的诸葛行云承担起了照顾妹妹的工作。他们虽在雨乡出声,户籍也落在此,但也算是半个外乡人,父亲出生在别处,来到雨乡靠砍柴、卖炭为生,家里没有传下半亩田。为换取粮食,诸葛行云帮乡邻们务农,兄妹二人才不至于饿死。
到她六岁那年,有一日雨下得大,她一个人在家等不回兄长,本就心忧,雨停后仍见不着他,更是害怕他会像父亲一样一去不回。在她就要违背兄长让她乖乖呆在家里不要乱跑的约定出去找兄长时,兄长恰好出现在了视线中,旁边还跟了个老先生。
先生是书塾的夫子。她不清楚那个早晨发生了什么,但从那日起,他们两兄妹就搬到先生家中借住,诸葛行云也不再帮农,改从文。
诸葛行云十三岁那年,卓越的天资逐渐展露的少年开始受到乡邻们的瞩目,乡邻们给他送书、送吃的、送用的,他们都盼着他能考上进士,虽然想法各异,有的单纯希望他给村里争光,有的想分那富贵荣华,有的兴许只是跟风……原本时常给他们白眼的女主人也开始变了态度。不过到了诸葛行云十五那年,他们还是搬回了出生时便住着的破旧小屋。
诸葛雅雅从未能帮这优秀的兄长做点什么,能受的苦,兄长也都替她受了大半。她原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兄长捡回了那个男人……她开始担心一无是处的自己将不再是兄长心中最重要的人,当诸葛行云临行前让她在两个月后把信交给树星桥时,她的预感仿佛成真了。她第一次违背了诸葛行云的意思,拆开了信,然后……坚定了赶走树星桥的决心。
男人不能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的男人不仅不会再受爱戴,还会像村尾的二傻一样被当作疯子——诸葛雅雅想,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兄长。于是她藏起了信,告诉树星桥,他的兄长不能和他这般顽劣、卑鄙的浪子做朋友,那不仅会毁了兄长的清誉,还可能会改变兄长,让兄长和他一样堕落……她甚至逼树星桥发誓,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诸葛行云面前。
树星桥没有答应,他甚至没有离开,被她赶出家门后也只是换了地,仍住在她附近。她每天都在担心,每天都在害怕,如果诸葛行云回来的那天发现她没有把信送到树星桥手上怎么办,如果树星桥把她说的话转告诸葛行云怎么办?她太害怕了,于是想了各种办法逼走树星桥,直到树星桥对她说:“我答应了他会守着你直到他回来……在你哥哥回来前,我会消失。”树星桥说话时,语气到神色都是温和。他总是这样,无论她怎么胡闹都不会发怒——诸葛雅雅也最讨厌他这点。
树星桥用不知道谁家娘子送他的手帕抹掉诸葛雅雅的眼泪,柔声:“别哭了,别人该说我欺负你了。”
诸葛雅雅吸了鼻子,心想:不可能不生气的吧?指不定心里骂着呢!
诸葛行云考取功名衣锦还乡的那天,乡里比十户人家同时迎亲还要热闹,她还没出门呢,就听到外头喊着“榜眼还乡”,那日,比起到村头迎接兄长,她更关心树星桥是否赖了皮,好在到最后,树星桥也没出现。
诸葛雅雅招待着诸葛行云,面对紧张地问起树星桥状况的他,她说树星桥看完信的内容就离开了,没留下半句话——她第一次见到诸葛行云的眼泪。诸葛行云说只是眼睛进了沙子,让她别担心。她旁观着拿收拾行李当借口的他翻来覆去地拾掇那仅仅一个包袱的衣物。
他还在等着树星桥的出现。
诸葛雅雅很愧疚,更害怕自己拙劣的谎言会被邻里戳破,然后被兄长记恨,只能日日跟着诸葛行云四处转悠,但“树星桥被诸葛雅雅赶走”的消息还是流入了诸葛行云的耳中。那是诸葛雅雅平生第一回直面感受诸葛行云的怒火。
等候的人始终没有消息,诸葛行云带着送不出的信和她这位坏妹妹离开了雨乡。诸葛行云对待她的方式一如从前,她曾自我安慰兄长已经放下了,却发现兄长从来都放不下。年幼时,她不知那个男人有什么好,年纪稍长再回想,却能发现不少优点——比如他明明一身贵公子习性,却不以俯视的态度看待他们兄妹;比如他虽然流连花丛,但对女性总是温和,就连她这般恶劣之人,他也是温柔以待;比如说他明明一副不学无术的模样,其实武艺高强,脑子也很聪明……他很特别,兄长一定是找不到比他更特别,更吸引人的人,才始终无法与他人相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