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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从善如流,道:“可以。”随即又问道:“咸菜加咸肉,得咸成什么样啊。”
第24章 冬天里的一把炒米
汤才喝完,云清抱着那个瓦罐,准备出去洗一洗。结果刚打开门,就看见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趴在墙上和窗户上。
叶三从门缝里看见了,就把他们迎进来。几个小孩子围着云清瞅了半天,嘴里一刻也不得闲地开始说话。
云清抱着个瓦罐僵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叶三只好从灶边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炉灰,去柜子里抓了几把炒米,招呼几位小客人道:“来吃点东西。”
炒米是镇子上的货郎来卖东西的时候炒的,家家户户备上点米,炒完了放柜子里存着,来客人往热水里一撒,冬天喝正好。
几个来看客人的小朋友,拔腿就往桌边跑。叶三一个个盛满了热水,末了还给每个人加上一把糖。
云清抱着瓦罐去河边洗干净了。晚风吹过黑漆漆的湖面,天上偶尔有一两颗星星。这时候石桥村里大部分人家还亮着灯,小小的村落,昏黄的灯光,在漆黑的无尽的苍穹下。
他一个人在河边坐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又矮又小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孩子们的说话声,昏暗的灯光从纸糊的窗户里晕出来。云清站在门边,往门缝里看了一眼。叶三坐在油灯旁边,马尾被灯光映照着,微微地有些发黄。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围在桌子前面,叽叽咕咕。
桌上那支白色的梅花,也在热气和灯光中,被染出一层很薄的温暖的黄光。
叶三听到门的响动,轻轻抬起头,家中的灯光温暖闲适,一群孩子围着桌子喝茶。铺好的床上传来稻草的清香,而打开的门缝里,黑发的少年倚在墙边,微微抬眼,看着自己。
叶三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云清和他说,人间有百种风味,人间的风味,是炒米和咸菜,是漆黑的煮汤的瓦罐,是黑夜里一盏昏暗油灯。
叶三在冬日的一个寒夜里,忽然感受到了久未有过的一种温暖悸动。
云清轻轻将瓦罐放在屋檐下,推开门走进来。叶三指了指灶台,道:“你的那份,放灶台上了。”
屋子里很温暖,人的笑声和食物的香气搅和在一起,云清喝一口泡开的炒米,甜的。他悠悠地想,人间的滋味啊,这就是。
夜幕降临在石桥村,也降临在黑沉沉的望江郡里。
望江郡虽然地处西北,但向来繁华,今日城中各处忽然熄了灯,显现出一派幽深诡秘的气氛来。
苏蕴牵着马,站在高大的城门下。
黑夜里,无数道寒光破空而来。
城门里延伸出的主干街道上,此时只站着两个人、两匹马。四面的石头巷子里,列站着四队黑甲骑兵。
站在高墙上的指挥使,手中旗帜猛地一摇,箭雨顿时变得更加猛烈,朝主街上的苏蕴和司天玄冲了过来。
苏蕴微微皱眉,摇了摇头,道:“一群饭桶。”说罢,青色的身影在黑夜里无声无息地飘了过去。
一道银光自半空横斩而下,主街上的石砖瞬间被掀翻,苏蕴在城墙上轻轻一跃,指挥使的旗帜就和一蓬鲜血齐齐跌落到地上。
过了一息,砰的一声,人头这才落地。
四条石头巷子里的黑甲骑兵,默然无声地掣马疾驰。他们自四个方向朝主街上两个人冲去,手里的长刀在空中划过无数道银光。
苏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剑尖上仍在滴血。毫无疑问,他今晚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战斗上,剑刃在空中嗡嗡颤动,雪亮的银光在武器上不停流转,只听轰隆几声巨响,四条窄巷中,被劈出一道足有半米深的裂缝。
最前面的几匹黑马一时受惊,马蹄高高扬起,随即被连腿斩断。几匹马嘶鸣一声,横飞出去,上面的黑甲士兵齐齐跌落在地,一时血肉模糊、人仰马翻。
苏蕴的手在剑刃上轻轻弹了几下,说道:“你想拦我?”
随着他手指弹动,剑刃上的鲜血滚珠一般飞了个干净。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四周摔倒的骑兵无声地站了起来,只有战马依然在地上发出几声悲鸣,随即,几个士兵提刀在马脖子上捅了几下,周围的声音就彻底消失了。
沉默一阵之后,苏蕴道:“十六年前教训,将军这么快就忘了吗?”
他轻轻握着长剑,一道轻灵的飞光自剑尖上升起,越飞越高,然后消失。
而几十米开外,空荡荡酒楼里,站在露天平台上的男人,却猛地后退了几步。
因为退得太急,他碰到的那些凳子全被踢得横飞出去。
他方才站的地方被炸出一个大洞,楼下的桌椅板凳一览无余。
他看着那个巨大的、甚至隐隐冒着青烟的洞,无声地笑了起来。
过了片刻,一道烟花从夜空中冉冉升起,木制的城墙嘎吱嘎吱被打开,黑甲的骑兵笔直地退了回去。
只有墙砖上的温热马血,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将军府建造在望江郡最繁华的街道拐角,这时候,席面已经铺好,而府外被剑气斩得粉碎的杨树,也早已经被下人们收拾妥帖。
将军府最清幽的地方,是后花园里的雅厅,晚风会吹起扶栏上的薄纱,透过薄纱望去,正好能看见院中扶疏花木和一片小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