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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娶妻生子不看德行,只看聘礼。这种人委实太多,两口子一家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谢青鹤再是看不起人家,也只是心里默默鄙视一下。
韩琳很不幸的是,他撞到了谢青鹤的刀尖上。
——卫夫人差点把印夫人毒死,谢青鹤也只是来救人,没打算说什么。
哪晓得韩琳非要抖父亲的威风,强行命令韩珠文给谢青鹤磕头。
印夫人虚弱得坐都坐不住,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韩珠文正扶着印夫人。正儿八经救命拔毒的时刻,韩琳居然跑出来演戏,非要韩珠文丢下印夫人去给谢青鹤磕头?!
“人说夫妻一体,韩丞相也说,我今日救了夫人,就是又救了韩丞相一命。”谢青鹤说。
韩琳本能地感觉到谢青鹤的恶意,可谢青鹤说话慢条斯理、极其沉稳,这话听着也没什么大问题,他也只能跟着赔笑:“此恩此德,今生不忘。说来瓦郎救我也有三回了。从前你我在屏乡初逢,先帝为了使我父亲主动对付河阳党人,派了甲等高手刺杀我,若不是瓦郎妙手回……”
韩琳主动提及屏乡之事,也是为了打感情牌。毕竟,谢青鹤昨天才提过,记得他赠金赠马之情。
“我保全印夫人不死,也就是保全了丞相与我小师弟的盟契。这一点,韩丞相也承认吧?”谢青鹤打断他念旧的话。
这时候谢青鹤咄咄逼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韩琳也不笑了,承认道:“是。”
谢青鹤指尖轻轻一抬,又是一口毒素从印夫人喉中呕出,韩珠文马上提起痰盂接住。
屋内怪异的腥臭味马上又浓了几分,韩琳与卫夫人都有些受不住,谢青鹤没有露出一丝嫌恶之色,好整以暇地回头看韩琳的脸色,说:“我对韩丞相如此大恩大德,韩丞相就让儿子给我磕个头?以我之见,如果韩丞相给我磕两个头,我也是受得起的。”
韩琳和卫夫人都惊呆了,绝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不可思议”的要求。
“怎么?不行?为什么不行?这难道不是救命之恩?”谢青鹤问。
卫夫人想说话才发现手里还端着茶杯,她将茶杯放下,整理了一下思路,说:“这自然是极大的恩德。不过,媳妇的伤病并非我儿之过,她是妇人,我儿是丈夫,岂有丈夫为妇人下拜的道理?你若是觉得珠文给你磕头没有体面,我让他几个弟弟来给你磕头。”
谢青鹤不禁好笑:“为什么他弟弟可以给我磕头,偏偏他不可以给我磕头?”
卫夫人见他如此不依不饶,怒道:“因为我儿是丞相!”
“丞相不肯给我磕头,不是因为丞相位高权重身份尊贵,而是丞相夫人活得太过卑贱。夫尊妻卑,所以丞相不肯下拜。”谢青鹤重新将指尖挪回印夫人的身体,将最后一丝毒素往胃袋中收拢,“若是小师弟伤重不能为我所治,唯一能治他的大夫要我下跪,我肯定是要跪下去的。”
伏传万万没想到大师兄骂人呢,突然提到自己,这话听着还那么甜丝丝的,忍不住偷笑。
这事在谢青鹤与伏传之间根本不必考虑。伏传也不觉得意外。他肯为了大师兄做一切事,大师兄也从来都很关怀爱护他,就算他们没有定情,不是床上的关系,他也坚信大师兄会为自己做的。
只是心里明白归明白,听见大师兄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伏传还是很高兴甜蜜。
哪晓得韩琳马上就跟了一句:“若是为了草娘,我自然也甘愿!”
韩珠文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原本奄奄一息的印夫人悄无声息地握住了韩珠文的手,韩珠文连忙去看阿娘的脸,发现印夫人苍白无色的脸上连汗都干了,惟有眼角多了一丝湿润。
谢青鹤都被韩琳的无耻震住了,懒得再看他的脸,说:“那你当初就不该迎娶印夫人。她为你生育多个儿女,气血两亏,肾脉大损,另有垂脱之患……你再看看你的儿子,容貌俊秀,知礼孝顺,单看修为体格,平日功课也很认真。既享用她的温顺美貌,用她的肚皮生下孩子,偏又不肯尊重她,将她视为卑贱之人……韩丞相,若你夫人是个贱人,你又能尊贵到哪里去?”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除了下降臣家的公主,这世上哪有妇人真能与丈夫“妻者,齐也”?
卫夫人怒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就不相信,他日你娶了伏草娘,能让她与你平起平坐!你若还敢讲夫妻纲常,伏草娘也是贱妇!”
韩琳吓得连忙回头:“阿娘,您在说什么浑话?草娘,草郎,你别生气,我娘常年在后院养尊处优,她这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绝不是有意得罪冒犯你……”
伏传也吓一跳,咳嗽一声:“你们吵架可别带着我。我与大师兄自然不能平起平坐,他是兄长,也是我派尊主,我还是他的弟子呢,这条命都归他发落。不过,闺帷之中,我师哥能做纲范,教导我,保护我,维护我——可不会把我丢在家里任婆母毒死。谁敢欺负我——”
话音刚落,韩琳就撞破窗户,飞了出去。
伏传冲破烂的窗户看了一眼,卫夫人已经匆匆忙忙奔了出去,呼喊道:“来人,快来人!”
“谁欺负我,我师哥就会揍谁。”伏传吐吐舌头,看着韩琳大口大口吐血。
“不过,我大师兄一般不打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老夫人你丈夫不在,就凑合凑合揍你儿子一下。你若是想不开,也可以叫你丈夫来挨打——你爹也行,或者你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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