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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过来,如果父母不喜欢他,不肯悉心照看他,他就是神仙的弃儿,会过得很坎坷。”
    “但,这也不是最坏的情况。”贺静说。
    糜氏意外地嗯了一声:“被神仙所厌弃,也不是最坏的情况吗?”
    贺静点点头,说:“被神仙所弃,无非是不管你,让你年年月月都不走运。最坏的情况,是一生膜拜神仙的信徒并不知道,他所信奉供养的神仙,不是善神,而是恶神。”
    糜氏摇扇的手突地停住。
    这说法非常新奇,也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力,甚至于它是个极其大逆不道的想法。
    世无不是之父母。爹娘怎么会害你。你受了委屈,爹娘才是最伤心的。这事是做得过了点,可父母都是为了你好……匍匐在父母膝下的子女,就像是天底下最虔诚的信徒,笃信着父母的爱护。
    连迷信之人都知道神有善恶之分,这世上却没有不是的父母?父母永远慈爱正确?
    贺静突然说:“卿卿,我的父母大人都是最善良的神仙。”
    糜氏想了想,说:“我家爹娘也是善神吧。只是法力不大强大,只顾得着我那几个兄弟。偶尔有空,也还是会照看我的。”
    贺静歪在她怀里,说:“咱们要做颛儿的好神仙。”
    糜氏啪地一扇子糊在他脸上,没好气地说:“你这好神仙蹲在神龛上别动,逢年过节我带着颛儿去给你烧香!”
    贺静想起自己这些年都蹲在羊亭县逍遥快活,顿时有些心虚:“我这不是,颛儿开蒙,我不就来了吗?他小时候只管吃奶睡觉,我当爹的还能天天抱着他不成?以后都归我管了!”
    当夜,船泊在了临县码头。
    天黑透了,船也已经下锚不动,贺家的下人还去县上采买物资,眼看是不会再走了。
    蒋二娘和蒋幼娘都非常意外。纠结归纠结,在她们心目中,回家还是个必然的选项。她俩一起去了谢青鹤的舱室,问道:“弟,咱们不回家了?”
    谢青鹤已经换了寝衣,闻言点点头,肯定地说:“不回去。”
    作为女儿,蒋二娘和蒋幼娘就算不想回家,也不敢主动决定,她们不敢面对父母的怨憎责怪。谢青鹤很明白她们的心理,主动承担了这份责任。
    蒋二娘还想说什么,谢青鹤反问道:“若是不跟贺静的船,咱们也是坐直达羊亭县的商船,还能叫人家绕道临江镇,再水上等咱们一夜,等咱们回家见了父母,再去羊亭么?”
    蒋二娘被说中了心事,脸颊微红。她当初下意识要求直达羊亭县的商船,说是懒得搬运行李,潜意识里也是不想回家去忍受爹娘的喝骂。如今坐上了贺静的船,仗着与贺静关系亲密,就将人家的船肆意差遣,好像也不是客随主便的道理?
    蒋幼娘考虑得更多一些:“我是怕京城里赵小姐被退婚的消息传到镇上,安家的人先知道了,爹娘还不知情。与赵小姐的婚事相比,我这只眼睛也不算什么了,只怕安家迁怒爹娘。”
    这世上的道理就是这么奇怪。
    明明是赵小姐戳瞎了蒋幼娘的眼睛,因此被未婚夫退婚,她家却能理直气壮地怪罪蒋幼娘。
    原因就在于赵小姐门第高贵,蒋家贱若微尘。贱婢瞎了一只眼睛有什么关系?赵小姐丢掉的可是金尊玉贵的一门好亲呐!
    “这是你该考虑的事吗?”谢青鹤问。
    蒋幼娘被问得一愣。
    “你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爹娘,然后呢?针对安家的迁怒,你有什么对策?叫爹娘把你领到安家去,当着安家的面把你打死,给赵小姐出气?”谢青鹤反问道。
    蒋幼娘被这句话吓到了。以她对爹娘的了解,弟弟所说的一切未尝不可能!
    蒋二娘也反应过来了:“是这个道理。咱们从京城回来直接去了羊亭县,京里发生了什么事,爹娘全不知情。安家就算想迁怒,也不过就是埋怨几句,不叫爹再去作陪罢了。赵小姐被退婚毕竟是件丑事,赵家也未必会专门写信来告知安家,反倒是咱们专门回去一趟,镇上就这么大,安家岂能不知道?见小妹回来了,眼睛也瞎了,说不得就要盘问根由,再问出赵小姐的事来,那才坏了醋了!岂不是咱们找上门去送菜么?!”
    这姐俩被一句话点醒,开始担心蒋幼娘的人身安全,也就顾不上蒋占文未来蹭吃蹭喝的营生了。以她们想来,子女供养父母天经地义,有她们姐俩和弟弟在,总不可能叫父母老无所依。
    蒋家姐妹很轻易被忽悠了出去,谢青鹤盘膝坐在灯前,心如止水。
    他能对贺静说善神恶神的道理,是因为贺静的父母都很好,贺静很容易理解且选择接受。对着被父母苛待的蒋家姐妹,这番道理反而是说不通的。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也无法选择自己的神。
    得善神庇佑者,一生康乐顺遂,福缘无尽。
    受恶神盘剥者,视泥潭为净池,以血肉做供养。厄运缠身,永世不得解脱。
    都是命。
    谢青鹤默念了一卷清静经,熄灯睡觉。
    ※
    次日,依旧水上行船。
    从临县往西绕道羊亭县,花了一整天时间,赶在天黑之前匆忙抵达羊亭县。
    蒋家姐妹担心被安家迁怒之事,都显得有些蔫蔫儿。反倒是糜氏与贺颛坐腻了船,知道晚上就能下地,母子两个都兴奋得不行,上午就开始指挥丫鬟们收拾行李,准备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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