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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靠近码头时,只见码头上四处举火,看上去火焰燎天,宛如白昼。
    糜氏在船舷边看着,奇怪地问:“这地方如此热闹?半夜还有人卸货不成?”
    贺静已经在跟岸上的庄彤打招呼了:“师兄!师兄!”
    这些举着火把几乎站满了码头的都是庄家下人,庄彤亲自在码头迎接。
    谢青鹤有些意外。
    庄彤亲自来接不奇怪,当初他和蒋二娘回临江镇,庄彤也亲自来送过他,这是做弟子的礼数。
    他意外的是,他根本没有通知庄彤。庄彤怎么知道他今天回羊亭县?
    贺静解释说:“我给师兄写了信,昨儿在临县又派人快马到庄园送了消息。这么多行李呢。”
    庄家下人已经开始卸船了。谢青鹤的东西不多,一辆马车就送回了小院。倒是贺静拖家带口,箱笼就有三十几个,装了十几车才装完。得亏庄家家大业大,车马下人管够,要不还得来回跑几趟。
    庄彤上前施礼:“先生舟车劳顿辛苦了。弟子在檀楼设宴,为先生接风洗尘。”
    檀楼就是谢青鹤小院附近的酒楼,常有市妓出入卖艺,唱些靡靡之音,不说糜氏这样的大家闺秀,就是蒋二娘平时都不乐意出入,宁可叫了席面回家吃。刚到羊亭县就把贺静拐去酒楼吃饭,让糜氏独自回家安置行李孩子,谢青鹤觉得这样不大好。
    他知道世俗夫妇就是男主外女主内,贺静负责应酬,糜氏负责打理家务,没什么不应该的。
    然而,将心比心。若是他与小师弟一同回家,家里接风只叫他去,让小师弟回观星□□自一人吃面条,他也不会高兴。
    “你来。”谢青鹤招呼贺静近身,轻声问道,“你家里方不方便?或是叫了席面去我那里。也是惯常的。”
    谢青鹤的小院就是这几个人的活动中心,贺静与原时安几乎每天都泡在那里。谢青鹤说要回家去吃接风宴,贺静也不奇怪。主要是谢青鹤不在家,庄彤也不好意思在他家里摆席罢了。
    现在谢青鹤突然把贺静叫来问哪里方便,贺静愣了一瞬,才意识到谢青鹤问的是糜氏!
    爷们儿吃饭应酬,哪里带着老婆的道理?
    ——除非是小老婆,专门用在席上倒酒唱曲儿,供人娱乐的那一种。
    谢青鹤再疯癫也不可能轻薄糜氏,贺静看见站在一边的蒋家姐妹,再看看执弟子礼站在一边的庄彤,突然想明白了。这是家宴!庄彤是先生的入室弟子,他也说好了要递师帖,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通家之谊,情分与别处不同了。
    贺静嘿嘿一笑,说:“我问问去。”转身去找糜氏商量。
    糜氏是十二分的不愿贺静与不孝父母的蒋英洲扯上关系,可贺静又不肯听她的,拜师已成定局,她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扫了贺静的颜面,所以,接风宴是必要参与。她又是个要强体面的性子,仓促抵达羊亭县,家里是个什么光景都不清楚,怎么肯答应接待客人?
    “你也是个榆木脑袋。那边是先生,要请接风宴的是师兄,你要抢谁的风头?咱们就腆着脸去先生家里吃一顿,好好给师兄敬一杯酒也就罢了。怎么还跑来问我?”糜氏嗔怪。
    贺静小声说:“先生体贴,师兄也不是那等爱计较的人。为什么去咱们家里你还不明白啊?先生那两位姐姐都是爽利性子,去哪里吃饭都行。你这千金大小姐吃一顿饭说不得要换三套衣裳,马桶都得用自家的,去了先生那里,不是怕你不方便么?”
    糜氏翻个白眼瞪他:“说得我平日不走亲戚似的。别磨蹭了,咱们去先生那里。”
    于是,接风宴改在了谢青鹤家中。
    庄家下人在码头继续搬卸贺家的行李,贺静则带着糜氏、贺颛一起,乘车前往小院赴宴。
    谢青鹤的行李原本就少,几人在码头聊天寒暄的时候,行李已经送往家中。几人下车时,行李已经安置得差不多了,舒景闻声出门迎接,不说蒋二娘,谢青鹤看见他的样子都有些吃惊。
    此行离家也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夏天都没有过去,舒景变得越发白皙壮实,仿佛脱胎换骨。
    蒋幼娘更是觉得眼前都亮了起来,这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谢青鹤告诉蒋二娘:“二姐姐,你把隔壁屋子腾出来,让糜夫人休息时用。”
    蒋二娘这些天也见惯了糜氏的作派,知道她这样的千金小姐出门规矩多,就把糜氏和丫鬟们带到了东厢的厢房安置。那边有两间空屋,一间早就收拾出来了,预备给蒋幼娘居住。这会两姐妹商量了一番,决定让给糜氏——总不好让糜夫人的丫鬟去布置空屋。
    庄彤和贺静都是常来常往的熟客,两人又是弟子晚辈身份,不必谢青鹤招待,就把宴席张罗了起来,往日家里女眷只有蒋二娘一人,她都是躲在屋子里吃。现在还是分了桌子,谢青鹤与庄彤、贺静在外边吃,堂屋里另外摆了一桌,蒋家姐妹与糜氏在里边吃。
    糜氏对吃喝没什么兴趣,匆匆吃完了饭,就催促丫鬟把叶子牌拿出来,拉着蒋家姐妹打牌。
    外边谢青鹤与庄彤、贺静正在聊天,时不时听见屋子里女人的欢笑声,就属糜氏的声音最欢快,贺静顿时有点尴尬,谢青鹤笑道:“高兴就好。”
    一直玩到月上中天,庄彤错过睡觉的点儿,忍不住坐在原地打瞌睡了,屋子里糜氏还在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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