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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奴所想,这人若是强要成年男子,别人打他不过,也只怪自身弱鸡。拿糖去骗小孩子,又仗着年富力强去欺凌小孩子,这还算什么男人?只怕是个硬不起来的天阉,只好对孩子耍威风。奴便照着那裁缝店小子的说辞,四处调查了一番,果然受害者不少。”
“查实了罪证之后,奴便半夜潜入他家,将他掐死之后背了出来,埋在了南墙下。”
舒景说完整个过程,脑袋埋得越发地低:“那日主人归来,突然问及此时,奴心里发慌,只怕主人责怪奴故意惹事,就……编了个与豆腐店小儿相识的故事,又说那人找上门来,自寻死路。但是,他害死那些孩子的事情,都是奴查实了的,不是奴信口编造,也不敢拿此事哄骗主人。”
这就跟谢青鹤所知的一切对得上了。
原本舒景拿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撒谎,谢青鹤根本就不可能抓到破绽。
就算篾条店老板自己送上门找舒景一起玩弄孩子这事太过玄奇,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谢青鹤也认同了舒景的谎言。不过,舒景错在把故事编得太细,细节上被谢青鹤抓到了破绽。
舒景说,篾条店老板是在儿子出生后,才发现自己喜欢孩子,姨姐的孩子是他第一次犯案。
事实上,篾条店老板在浣纱村老家时就开始了作恶,他的远房侄儿梁选就曾是他的受害者。
这人“失踪”不过短短一个月,族内争产就非要把他小儿子过继了,把他的店铺卖了,很难说这里面是不是有当年曾经受害的小孩,如今已经长大掌握话语权了,试图对他报复。否则,一个人才失踪一个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丧事都没有办,自家亲族怎么那么着急要搞他?
此人罪大恶极,死于舒景之手,谢青鹤仍旧觉得应该为此奖赏舒景。
唯一的瑕疵是,舒景不该撒谎。
舒景重新伏身在地,小声道:“奴又撒谎骗了主人,奴实在该打。”
谢青鹤将竹枝放平在桌上,解下卷起的袖口,说:“你只怕不知道,今日挨了我的棍子,许多事情就与你无缘了。”
舒景不解地抬头:“主人?”
“起来吧。”谢青鹤转身欲走。
舒景满脸茫然地站起来,错愕地问:“主人,就……这样吗?”
谢青鹤突然回头,说:“你若要躲鲜于鱼,就躲得仔细些。他不会住太久。”
“……是。”舒景心情很复杂。
第177章 溺杀(23)
借口接待鲜于鱼,谢青鹤接下来的日子都在新盘的篾条店住下。
舒景对鲜于鱼避之不及,谢青鹤也不想让鲜于鱼在羊亭县待太长时间。多留一天,多一分意外。万一不小心让舒景撞见了,再惹出什么祸事来。
鲜于鱼的主要目的是取回约定好的典籍秘本,向谢青鹤求教星图则是他自己的一点儿私心。
画星图非常简单,观星术说白了也就是个法术,教起来不麻烦。反倒是约定要送给谭长老的经典秘本比较麻烦,谢青鹤想着时候还早,秘本一点儿都没抄,哪知道鲜于鱼提前来了。
这会儿想把鲜于鱼尽早送走,谢青鹤就得马上赶工。
在篾条店住下之后,谢青鹤上午抽出时间指点鲜于鱼观星术,鲜于鱼埋头实修研究时,他就抄写秘本。奈何蒋英洲的皮囊太过拖累,每天只能写一点就耗费了所有心神,只得歇下。
普通人只知道他在发呆无聊,只有鲜于鱼这样的修者才知道,他是消耗了精神,必须闲心养意。
每到谢青鹤在屋内或是天井里坐着发呆的时候,鲜于鱼都会尽量放轻手脚,不让自己出声惊扰了正在休养的谢青鹤。看见茶没了,鲜于鱼就悄悄过去添上。其余时候,一概不动。
谢青鹤觉得鲜于鱼非常“懂事”。
原因也很简单,鲜于鱼是寒江剑派弟子,打小所受的教养都与谢青鹤的生活环境相同,二人在师门养成的生活规律、习惯都是一致的。
谢青鹤什么时候起床洗漱,做早课,什么时候做晚课,休息,鲜于鱼都能完美配合得上。
谢青鹤闲心养意要发呆的时候,鲜于鱼就像是不存在的隐形人,谢青鹤状态正常了,鲜于鱼也跟着正常出现,执弟子礼服侍起居,敬茶倒水,陪着说话应承,还能抚琴念经,取悦长辈。
谢青鹤不禁好笑:“我看你在京城的时候,服侍谭长老也不似今日这么经心?”
鲜于鱼说:“谭长老不是弟子的师父。”换句话说,他跟谭长老只是宗门内普通的上下级身份。谭长老辈分高权位重,他作为后辈该有的礼数必有,却不必像真入室弟子一样孝敬谭长老。
谢青鹤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这个时代的寒江剑派与现世不同,内门弟子数量很多。
每隔几年就有外门弟子晋入内门,有才华天资的内门弟子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惟有天资最好、最有可能承继宗门绝学的天纵之才,才会成为掌门嫡传弟子。其余内门弟子则分别拜入各长老门下,由长老们指点修行。
鲜于鱼在京城的杂货铺子当柜上伙计,给谭长老打下手,那就不可能是掌门嫡传弟子。
如果不是鲜于鱼本身犯了门规,受贬谪下山服役,那只能说明他的师父身份比谭长老更低,他才会从自家师父手下调出来,给谭长老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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