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大男子汉,一句话磕磕绊绊半天,像什么话。
刚才情况紧急,大家也并未纠结或者注意什么。可现在状态缓过来了,那就不一样了。
路寒舟的眼神僵硬地缓缓往下移动,看到了江宁灼仍旧握着自己的手腕。
虽没用力,但这具身体过于白皙金贵,拉着跑了这么一段就磨出了红痕。
空气静默了。
奇奇怪怪的感觉在空气中蔓延开来,路寒舟透过面具与江宁灼对视,眼神里充满了询问。
可江宁灼似乎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问道:看我干嘛?
看你干嘛?刚才元顾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路寒舟敢怒不敢言,看对方堂堂正正自己也不好计较。只好恹恹地使了些力气,把自己的手从江宁灼的大掌中拔了出来。
咬牙切齿道:没什么。
第17章 红痕 十一也不例外。
星火骤然铺满天空,刚才大火焚烧过的圆台中央的凹槽内,有一块三寸高的石碑缓缓升起。
上面缠绕着几根铜色的青藤,比圆台周围那一圈石碑磨损更甚。
嘎吱嘎吱的细碎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明显,一双黑靴踩碎了石碑旁被烧焦的藤蛇。
来人低身,用粗糙的指腹抹掉了石碑上的落灰,露出了上面雕花而刻的藤台界三个字。
轻轻一拔,石碑到了他的手中。
正当他把石碑揣入袖中时,身后突然出现了一袭青衣,语气缓慢道:你怎么在这儿?
路寒舟此时有些不明所以,因为他刚才从江宁灼手中夺回自己手腕还来了句阴阳怪气的没什么后,大家齐刷刷把头转了过去。
只留他和江宁灼面面相觑。
百折!坤兽!元顾你个混小子!觅觅子,怎么连你也不理我!
路寒舟挨个问了个遍都没等到回复,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可能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吧。
见交流无果,路寒舟想起了另一件事,赶忙低头看向了江宁灼的衣服,匆忙问道:还好吧,没烧坏吧!
刚才他清楚地看到了火舌把他的衣服燎着。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江宁灼往后退了一步,把袖口藏到了身后,顿了一秒道:没事。
站在他身后的江尘看到了他被灵火灼伤的皮肤,倒吸了一口冷气。
真没事?路寒舟半信半疑,毕竟那可是灵火。
嗯。
江宁灼指间缠绕起一丝灵力,将他的伤疤掩去。
可紧皱的眉头刚得到了一丝舒缓,下一秒路寒舟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烧坏了衣服我可赔不起。
负债累累也怕再多一笔。
噗。江尘看着他们宗主重新露出的伤疤,没忍住笑出声。
换来了江宁灼狠狠的一记眼刀。
在场有几位外派和江湖散修,为了不在他们面前被揍,江尘赶忙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他从靠着的树上站起来道:现在留下的各位都是通过迷惘之境入境考验的人,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大家原地休整一下等待一层的考验吧。
路寒舟其实也听元顾说过。
迷惘之境共有四层,所谓的四层不是像楼层一般,而是一个进阶制度,每层会筛一些人,直到第四层顺利通过的,才有得到珍宝典籍的可能。
而这第一层,就是试炼场。
此时有人发出了反抗,不行!那我们就要和挽香阁这些邪祟呆在一起吗?万一没等到试炼就被害死了呢?
罪大恶极的邪祟头子本人正往一棵树上爬,想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元顾暴脾气道:不想一起可以滚出去啊,反正这林子外藤蛇多的是,你正好去探探路。
试炼场有很多,环绕在一座通天塔周围。此时他们集聚这里,那就是被共同分在了一组,不得不一起走下去。
江尘自然不会向着挽香阁说话,笑道:我有什么办法呢?
那个散修似乎是看封宗态度中立,更加不依不饶,冲着路寒舟就抬起了剑,你们挽香阁的滚出这个地方!
三棵树围起来的地方并不大,他这一举动基本靠江宁灼很近。
江宁灼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路寒舟躺在了坤兽身后的那颗树横长的枝干上,揉了揉自己泛红的手腕,啧了声道:现在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过真要我出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到时候再来几百条藤蛇,我这灵火可也就不管用咯。
百折,要不咱们走?反正人家都名门正派,看不上咱们这些邪祟。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只有他身负灵火,表情都犹豫起来,窃窃私语。
路寒舟突然觉得心累,他宁愿跟宗祁月一组挨骂都好过在这里被阴阳怪气。
你就留在这里。
嘈杂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句话,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江宁灼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路寒舟也有些惊讶,没想到江宁灼能替他说话。
人们进迷惘之境不过为了求物求道,江宁灼看了一眼路寒舟,扫过了他手腕上的红痕,十一也不例外,要害你们大可不必等到入境。
人都道封宗宗主一向话少,这么一串下来,哪还敢有人说路寒舟一句不是。
况且他们目前也的确需要路寒舟的灵火。
倒是路寒舟有些别扭,因为江宁灼叫了他声十一,这其实是他没穿书之前的小名,没什么人知道。
那天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然记下了。
这么一折腾时间已是不早,索性大家都已经辟谷,在原地小憩。有了封宗宗主的保票,他们暂时不会担心什么了。
江宁灼看路寒舟并无异样后就去守在了林口。
江尘开始教育封宗小辈今日遇事即躲的行为过于丢人。
路寒舟占了一棵树,因为身份原因周围空出了一大圈,没人愿意靠近挽香阁,他们的位置倒是宽敞起来。
他现在十分担心,因为对接下来的剧情毫无把握。
他回忆了好几天发现,原著中原主根本就没进迷惘之境,他此时进入,算是开了个新地图。
原主不怕死,可他怕,所以不论面对的是什么未知,他都要坚持下去。
也许是坤兽的呼噜声太响,路寒舟在不知不觉间就出了神,困意来袭,眼皮开始不受控地打架。
他并未发现有人盯着他的耳垂看了又看。
夜深人静,路寒舟做梦了。他感觉自己像溺在了水里,怎么挣扎都难以呼吸。
可身上出了一层层的薄汗。
是被烧的,被窜天的,无法控制的熊熊烈火活生生熬出的冷汗。
那场大火在梦里虚虚实实,有时近在眼前,有时却又遥远地像在记忆中。
有人在喊救命。
路寒舟想跟着喊,可感觉自己的嗓子被死死地粘住了,连沙哑的声音都发不出。
在他拼尽全力那一刻,下坠感袭来,他醒了。
还没等松口气,神经又重新紧绷起来他没睁眼,却感觉有一股气息在缓缓地逼近他。
树叶沙沙了一声便停止了。
树干硌得他并不舒服,挽在腋下的指尖开始紧绷。
那个人停在了他的身前。
路寒舟终于知道原身睡觉为何如此敏感了,心里警铃大作,已是把聚火咒在心里往返重复几十遍。
可正当他打算翻身而起时,一个冰凉柔软的触感出现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被凉得一睁眼,正好对上了江宁灼满眼的红血丝和凌乱的头发。
路寒舟呆滞了两秒,冷静了下来,眼前这样暴戾的面容下,放在腕间红痕上的手指又是意外地温柔。
让他有些晃神。
江宁灼小声问他:疼吗?
第18章 入夜 你不要盯着我看!
迷惘之境与外面不同,似乎月光都要更亮更纯粹几分。
江宁灼侧身站在路寒舟面前,凌冽清冷的脸一隐半在黑暗中,一的半瞳孔又被照得星星点点。
只不过头发有些乱,似乎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询问的视线再次投来。
不,不疼了。路寒舟结巴道。
丝丝缕缕的淡蓝色灵力缠绕在路他手腕上,将那被攥出的红痕一点点褪去。
他被问的有些呆愣,整个人就这么半躺不躺的僵硬在了树干上。
眼前的目光过于直接认真,有一瞬间他都怀疑是不是面具掉了对方认出了自己。
可面具安然无恙还在他脸上。
他一低头,看到了江宁灼手腕上的灼痕,那是他灵火才能造成的。
原来他今天烫到了吗?
江宁灼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手腕上,红痕消了还不算,路寒舟感觉自己的灵海还涌进了一股清凉的灵力。
对方在给他渡灵。
私人领地被人踏足的感觉瞬间搅乱了路寒舟的心绪,他慌慌张张把手腕抽出来,回过神坐起来斥道:你这大半夜是在干什么!
树干大概有半人多高,路寒舟一个翻身就掉了下来,这么一摔,才发现周围空空荡荡。
原本拥挤的空间此时只剩下了他和江宁灼。
我看你江宁灼话说一半,下意识想伸手扶他,但犹豫了。
路寒舟抽开手后他的眉心就又拧在了一起,这次是很明显的不开心。
强大的灵力能帮人稳定心神,他刚才站在这里看路寒舟时,对方明显是做噩梦了。
其实倒也不是路寒舟不识好心。他是怨凝,是邪祟,别人骂的一句不错,江宁灼灵力清透舒爽,可他的灵海就是个无底洞,做再多都是无用功。
路寒舟习惯了江宁灼的阴晴不定,只问道:人呢,都去哪了?
连他睡觉这么敏感的人都没察觉到别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睡之前路寒舟凝了把扇子在手,一是为了遮脸,二是为了掩饰他手不能托物,此时下意识用扇头敲了敲鼻尖。
江宁灼绕过树干,走到了离路寒舟很近的地方,眼神扫过了他握扇子的手,低低说道:刚才外面突然大雾又重新散开了,一大片藤蛇往这边靠,我去解决了一些,回来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他隐瞒了一些事实,比如他斩杀藤蛇时越来越冲动以致于全神贯注离开了这里很久。
心想:如果十一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会害怕的吧。
路寒舟往门口走了走,江宁灼离得实在太近了,无形之中给他形成一股压迫感。
他说:你先整理一下头发吧,很乱。
说罢他就朝外看去了。
我看不到。江宁灼身形一僵,随后又补了句:你帮我一下吧。
话语虽说得平平淡淡,可握着沃野剑的手却越来越紧。
如果沃野剑会说话,那么此时一定是在骂人。
站在林口的路寒舟如机器人一般扭过来,疑惑道:你确定?
他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堂堂封宗宗主,现在不计较他是个邪祟了?
嗯。江宁灼闷闷沉沉应了一声。
江宁灼身量太高,路寒舟够他有些勉强,他就弯了些腰把脸移到对方面前。
路寒舟咳了声,用指间勾起他凌乱在额前的头发整理,尽量不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小声道:你将就一下,我也不太会
嗯。江宁灼应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别别扭扭的路寒舟。
对方似乎有点小情绪。
你不要盯着我看!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江宁灼鼻梁很高,眼睛又十分深邃。不言不语下确实赏心悦目,任谁都会分神。
嗯。江宁灼又回道。
嗯什么嗯?只会嗯吗不会说话吗?
路寒舟心里有些烦躁,可他惹不起江宁灼,现在情况又有些怪异,只好没话找话道:你来迷惘之境找什么?
本以为能让江宁灼说些别的,没想到这一问下去就像一滴水滴入大海般,对方连嗯都没有了。
正当路寒舟打算破罐子破摔尴尬到死时,江宁灼开口道:那你进来是找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他一直想知道。
我?我当然进来找珠宝还债了大债主!路寒舟逃避问题,伸手随便把剩下的乱发拨了拨,语气敷衍道:好了好了就这样吧,太细致我也不会。
他真是后悔提醒他头发乱。
不过仍旧嘴硬心软道:灵火灼伤了你就拿灵力护着,你灵力属水,那个不久便会好。
大债主起身挑了下眉,心情意外的好,没计较路寒舟的阴阳怪气,应了声好之后跟在了他的身后。
现下当务之急是把失踪的人都找回来。
路寒舟踏出了他们暂时落脚的林子,果然如江宁灼所说没错,原本消散的大雾又从圆台中心弥散开来,密度很大,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
低头一看,满地都是被沃野剑斩断的藤蛇,枯藤般的质感削面却十分光滑整洁,大小各异凌乱杂碎,可见挥剑的人脾气有多么不好。
路寒舟打了个寒颤。
江宁灼把前面的枝桠拨开,问道:很冷吗?
不冷,不冷。
当时圆台上修士众多,就算四散到了林中也理应有不少人,而此时却空寂到鸦雀无声。
天色昏暗不明,虽有月光但还是不够清晰。这次路寒舟十分小心注意,在指间凝了一缕火冲着面前呼啸而过后随即消散。
面前的一大片地方被瞬间照亮。
在环境重新暗下来的那一刻,锵的一声,一把利剑从面门破风而来,直冲路寒舟!
江宁灼身形矫健,赶忙搂着路寒舟的肩膀连连往后退。沃野剑应声而出,挡下了这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