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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那个刚毅善良又有些别扭的猎人便消失殆尽,留下一滩渴慕死亡的“烂肉”。
那晚杀掉络腮胡的是莱恩斯,诺德在灌木丛里对着木屋坐了一整夜,最终背着搭档的尸体一路走出深林,在进入城区前用一把火埋葬了他。
对于那只吸血鬼来说,他不过遇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一个可以打发时间的消耗品。但在北区一幢别墅里,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持续了两天两夜。
莱恩斯背着络腮胡朝深林里走,他与瘦弱的身躯重合,只想把背上的男人送出这里,再点燃一把火让他安息。
灌木丛越来越茂盛,从脚踝涨至小腿肚,将艰难行走的猎人遮盖。密密麻麻的藤蔓与杂草铺满视野,罅隙中透露光线的叶片变得宽阔厚实,阴森与潮湿包裹住每一丝空气。
莱恩斯皱眉,背上的重量越来越轻,黏腻触感逐渐消失,等他回首时,背后只飘下来一片墨绿的叶片,而他眼前多出了一幢高耸的古堡。
“喵!”
一声凄厉地猫叫划破天际,激起一群一群的蝙蝠,卷耳迈着优雅不屑的步子向他走来,竖起的瞳仁机警地打量着不速之客。
莱恩斯脑子一片混沌,终于在茫茫识海中捕捉到卷耳的身影,手背上咒印变得清晰了几分。
“弥……撒?”
卷耳脖子上系着黑红色的结,端庄地坐姿配上黑红斗篷和两边展开的立领,有种血族贵族的姿态。
对莱恩斯的呼唤,卷耳无动于衷,然而“高贵”的尾巴在身后微微晃了晃,似乎还算满意。
本能带来杀意与仇恨,莱恩斯僵在原地,有了比见到络腮胡更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古堡燃着炉火,火光从砖砌的壁炉缝隙里透过,洒在地面上,把羊毛地毯烤得滚烫。阴冷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起一束又一束的月光,聚集在圆形窗户下的高台上。
疲累与疼痛如潮水般褪去,梦幻又奢靡。
卷耳渡着猫步优雅地走进阴影,大厅的舞台留给正中央的漆黑棺材。
墙壁上镶嵌铜制烛台,花纹张扬,带着几片腐蚀后的锈迹,和半截融化又冷却的蜡烛一样古旧。
莱恩斯摩挲手掌,皮肤黏连血液和碎肉,在粗糙掌心重新变得温热,浅淡血腥味因为升温变得活跃,勾引起黑暗里的魔鬼。
这幢古堡在安德烈入住之前一直是荒废的,可能会在上个世纪拥有一位声名显赫的主人,但在莱恩斯的记忆里,这里只属于一个人。
棺材没有封顶,洒下的月光恰好落在里面,从正门的位置远眺能看到一点苍白的面庞和细长的睫毛。
如同被惊动的蝴蝶一般,镀着月光的睫毛颤动两下,露出藏在下面红宝石一般的眼睛。
无论过去多少年,吸血鬼的容貌永远不会改变。
人的梦境不会复刻记忆,却会在期间点缀可有可无的细节。就比如莱恩斯明明不是在宽敞华丽的古堡与安德烈相遇,此时的吸血鬼依然穿着最初相见似的衣服。
血族读心术专有的艺术感,实在无聊。
莱恩斯贴着墙壁,犹豫片刻抓住了腰间匕首,毕竟他们的初见不算友好。
半撑着身子的血族如同刚从蚕茧挣扎而出的成虫,惨白柔弱。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外面披着绒布材质,金线点缀的外衣。如果加上一柄镀金镶嵌珠宝玉石的权杖,他就是教会至高无上的教皇。
这身衣服血族不知道抢夺了多少个教会才凑在一起,里衣与配饰明显不是一套,只是勉强卡在一个色系内。
“好香。”月光落在金色的发顶,映出一圈稀薄的光,安德烈喉口滚动,轻声说道。
莱恩斯指尖灵活地把玩匕首,防止紧张的情绪影响肌肉运作,他紧紧贴着墙壁,无声地靠近。
血族因为各种原因用禁法封印了安德烈,为他穿上被神祝福的圣衣,耳边摆放古老的圣经。他们将一只恶魔放进天堂,并在堕落的通道外上了锁。
在现有的记载里,莱恩斯找不到这种刑罚的来源,但听起来带着一种希望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恶毒。
高台近在咫尺,莱恩斯屏住呼吸冰冷的银刃擦着被垫的柔软的棺材内里一步一步往上爬。
“莱恩斯?”安德烈舌头舔着失血的唇,一半鲜艳犹如新生,一半灰的濒临死亡。
莱恩斯眉心簇在一起,右手迅速上挥,左手勾住脖颈,将刀刃架在安德烈咽喉处:“你认识我?”
“陷入梦境了吗。”安德烈晶亮的暗红眼瞳倾斜,打量将自己禁锢的猎人。
此时的莱恩斯保持瘦弱的身形,眼神已经成熟,脸颊却留着青涩与懵懂,看起来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
“你这个样子还挺新奇。”安德烈的目光在莱恩斯手腕处戛然而止,浓稠的血液因为皮肤的升温而融化,弄脏了安德烈洁白的衣袍。
那片血迹混着泥灰和草屑,却比最鲜美的人血都让人眼馋。
安德烈呼出一口气,又舔了一次唇:“我本来不饿的……”
莱恩斯手腕劲瘦,力道却不小,在地下室挣扎出的身体机能与战斗意识比身经百战的猎人都要强盛。诺德第一次带他出任务后,给出的评价是“疯子”。
一台经过精妙设计与训练的机器,每一个反应与动作都是最效率最理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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