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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如清唇边带上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冷笑:“多谢爹的关心。我很好。”见对方还想说什么,丝毫不给面子地打断道,“爹有什么话、有什么问题,直说就是,不必说其他无关紧要的事。”
傅家主被她此言噎住,胸中憋闷,又不知从何发泄,叹了一口气道:“望岁最近几乎没有受到稻瘟病的影响,你是怎么做到的?”其实他此番前来,一方面是想询问望岁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女儿的近况。傅家主年岁愈长,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越来越觉得孤独,明明是骨肉至亲,却成了生意上的对头、生活中的陌路,横亘在父女之间的隔阂让他难受不已,他渴望重新找回这份父女亲情。
果然是为了这个…傅如清眉眼间闪过了一丝自嘲的意味:“商人重利轻情义,这个道理——”她说着,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还是爹亲自教给女儿的。既是望岁和对手之间的生意之争,你我虽是父女,也请爹见谅,如清无可奉告。”清冷的声线听起来有些飘忽。
“如清…这么多年了,你一定要这样跟爹说话吗?”傅家主紧皱着眉头,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自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不知不觉,她已经这般大了。
傅如清没有回答,也不再看向傅家主,只是父亲鬓边多出的白发印刻在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让傅如清忍不住攒住了自己的衣袖。
傅家主有些痛心,复又长叹了一声:“如清长大了。生意也做得越来越好。”他扯出了一个笑容,对女儿说道,“你做得很好。爹也老了。”
傅如清却依旧没有回话的意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听到父亲这般感慨时,喉咙有多么的酸涩难当。只不过因为多年历练出来的隐藏情绪的能力,让别人从她的眉眼间根本看不出来一丝蛛丝马迹罢了。
气氛沉默了片刻,傅家主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最后只能带着几分落寞说道:“那爹就不打扰你做事了。走了。”
傅如清轻轻颔首,害怕自己一出声便会暴露所有的情绪。
傅家主离开凝心堂,堂内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小丫头和她爹之间的矛盾,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丁其羽如是想着,因为方才那种诡异尴尬的气氛而难受极了。
“丁其羽…”沉默许久的傅如清突然轻声唤道。
正胡乱猜测着的丁其羽突然就被点了名,回过神来上前一步问道:“大小姐?”
就听傅如清以商量的口吻说道:“若是可以,明日让机缘阁的人,去富丰推售筛米机吧…”
丁其羽挑了挑眉毛,随后明白过来,点头承诺道:“好。机缘阁会让富丰很快用上筛米机的。”小丫头表面上对她父亲冷如寒冰,内心却是柔软的,丁其羽因为她的话,心里也跟着柔软了几分。
……
虽然机缘阁还没什么声望名气,但傅如清非常看好它的前景。机缘阁是独立于傅家产业存在的,真正的主人是丁其羽。傅如清并不希望机缘阁在外人眼中跟傅家扯上关系,而是更想看着它独立发展壮大,所以把事情处理得非常干净,除了几个关键核心的人物,其他人都不知道其实机缘阁的背后,有傅大小姐的鼎力支持。
所以丁其羽派人带着筛米机去富丰推售的时候,傅家主也丝毫不知道这其实是她女儿授意的。富丰让机缘阁又接下一单大生意。丁其羽忙着机缘阁事务的同时,也愈发喜欢和大小姐相处,总会期待着每天傍晚陪她一起玩新奇玩意的时光,期待着每隔一日的当值。在她面前,丁其羽可以以最真的自己活着。她的纯真,她的善良,她脸上各种被自己惹出来的新表情,甚至她一贯的清冷淡然,都成了重新温暖丁其羽心房的阳光,开始让丁其羽着迷起来。只是丁其羽还没来得及细想罢了。
而傅如清也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丁其羽待在一起,除了新奇的机巧之外,更是把这份兴趣转移到了那个人身上,喜欢把那个时而有趣、时而体贴又时而“讨打”的人留在身边。渐渐地,从期待那人带着新奇的机巧过来,变成了等待那个带着机巧过来的人;渐渐地,不太喜欢身后换成两个女护卫的日子,总会觉得有几分空落落的。而且在丁其羽面前,自己那炉火纯青的压抑情绪的能力仿佛失了效果,总会因为这人的三言两语,而露出本不该出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
时光就这样静静淌过,两人的心也愈走愈近。这日,丁其羽应傅如清手下布庄的需求,设计出了一种改进的纺车,中午与何安康他们一起吃过午饭,歇息了一会,便回到了清柳园,想去找傅如清说说自己的新成果。去了凝心堂却没有找着人,原来大小姐是回了浮梦居。丁其羽估摸着时辰,觉得应该不会打搅到小丫头休息,才又匆匆赶去了浮梦居。
傅如清临时有些困倦,才在书房的软塌上小憩了片刻,此时刚起床,书房里就只有她一个人,静静站在窗前看着风铃上的小白花怔怔出神。
丁其羽天天都会在傍晚时分过来,浮梦居的护卫自然是认识丁其羽的,在她道明来意后并没有阻拦她。丁其羽进了院子瞧见书房的门没有关,猜到小丫头应该是在书房里看书,走到书房门前,轻敲了敲门框,却没有人回应。
又敲了两下,还是没得到回应,丁其羽挡不住好奇,往房里探头看了看,就见傅如清正静静站在窗前,如瀑的长发没有戴上发带发饰,就那样自然地披在肩背之上,有一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慵懒,周身晕染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更为她添了几分出尘的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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