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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到这份上, 宏毅自然听得分明。
    齐灏约摸是来给萧家撑腰的。
    人人都说东厂提督太监齐灏是大关氏跟前的红人, 靠卖乖讨好博了陛下欢心。故而大家迎着齐灏时都谄媚地叫他一句督公,等到了人后, 却又各个骂他是没种的阉货。
    寻常人皆知,太监要少那么点能人道的东西,做不成真正的男人。
    可齐灏这种正值壮年的大权宦即便做不成男人,也总还是有人肯委身在侧替他疏解。
    萧夫人年轻时于宫中做女官,是借着那阵工夫结识了尚未出人头地的齐灏。只不过他们未同其他宦官那般结为对食,反倒是结拜作兄妹掩人耳目, 即便后来萧灵雁的母亲出宫嫁人,还有其他奉承的人有心给齐督公结个对食,却都被齐灏一一拒绝。
    而萧家原本资质平平,只是有齐灏这么个“大舅哥”在朝,便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混得人五人六。
    宏毅思索片刻,又对满庆儿嘱咐:“你且去找夫人,就说爷这头今天过去,要留小老板娘点菜。”
    “先把夫人从东厂的人身边捞开,我现在就去知会给爷知道。”
    满庆儿急忙点头应声,按着宏毅的计划行事,不想齐灏那头动作更快,待满庆儿回去时,齐灏的番子已然领了秋斓下楼。
    满庆儿忙又跟着追下楼。
    彼时东厂的番子正在替秋斓摆上马车的车凳,要送着人上车去。
    满庆儿只觉得大事不妙,顿时欲哭无泪,不想危急关头忽听见熟悉的声音闲散散地传来。
    “齐督公。”露面的沈昭慢条斯理勾起唇角,“你就这么大摇大摆把至归缘的人领走,不把旁的放在眼里?”
    “我嫡母镇国公夫人尚未找到,你不忙为皇贵妃办差,就在这耀武扬威抓人?”
    齐灏闻言冷笑道:“你又何必惺惺作态?镇国公夫人在哪,说不准沈世子比本督更清楚些。”
    沈昭唇边弧度未消,只揶揄道:“镇国公夫人在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若是督公,杀人就要一刀把人砍死。”
    他说着刻意扬起右手:“可千万别只伤他右手,否则日后必然是会后悔的。”
    齐灏的表情明显一僵。
    两个人云里雾里的对话进行到这,显然是齐灏落了下风。眼见得今天这人带不走,齐灏终归还是哂然一笑。
    “罢了,是萧家的伤人有错在先。”齐灏抬眸丢个眼神,身边的东厂番子随即拿出两个金锞子丢给秋斓,“拿去买药吧。”
    “不跟我走也无妨,毕竟人我算是已经认下了。下次来至归缘,小老板娘早晚得再招呼熟客。”
    沈昭冷笑着睨一眼齐灏,随即安步当车地跟着毕恭毕敬的小二上楼:“叫你们小老板娘上来点菜。”
    齐灏沈昭势成水火,至归缘的小二们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只能暗道一声倒霉。
    不过秋斓却是如临大赦,毕竟遭沈昭折腾折腾又掉不了一块肉,实在是比去东厂要强上太多太多。她松下一口气,连忙朝齐灏点头致歉,逃也似的带着金锞子跑了。
    沈昭只身一人带着宏毅,即便进了雅间,却也不像是来至归缘吃饭,只不过店里头的人不敢多问,只能好好伺候着镇国公府来的大爷。
    不过沈昭究竟为何而来,秋斓却心知肚明。
    她面儿上虽不显,就任着沈昭自己进店,但忙完晚市时瞧见沈昭那间房的灯还亮着,秋斓就不免得故意走几个来回,借路过偷偷往雅间里瞧。
    那满桌菜不曾动筷子,唯有酒壶见底。
    沈昭似是醉得厉害。
    眼下正是隆冬,厢房里虽有暖炉,却也不见得就能留宿。沈昭这样没人管没人顾地睡着,风寒头疼必是在所难免。
    秋斓纠结一阵,还是下楼去抱了件大氅。
    厨房里早已经没什么人,好在灶台还未熄,摆放食材的架上还有几颗没褪青的嫩橄榄。
    那青橄榄绿油油脆生生的,像翡翠手串散开了线。
    秋斓便囫囵一把抓来,仔仔细细剃掉橄榄核,寻些冰糖将剔好的橄榄悉数炖煮入锅。
    青橄榄初食涩口,但慢慢品便会生津回甘,冬春橄榄赛人参,更重要的是三五颗便能解酒止烦,眼下用少许冰糖中和涩味,尝起来就会清甜不少。
    用冰糖把橄榄炖到浓稠滟滟,冬天热乎乎地吃下一碗也是别有风味。
    秋斓端着冰糖橄榄上楼,不动声色地进门把酒杯和酒壶从沈昭面前拎开。
    见他没有动静,才又把炖好的冰糖橄榄搁下,将臂弯上搭着的大氅严严实实裹在沈昭身上。
    白瓷汤盅里的冰糖橄榄还烫着,秋斓这才慢慢躬下身子,坐在沈昭身边。
    她轻轻推沈昭的肩,浅声问道:“宏毅去哪了?”
    “你怎么就一个人在这?”
    沈昭仍是一动不动。
    他瞧着醉得厉害,支着额角,双目轻阖,眉头微皱,好像是蕴了些化不开的愁思。而气息则又轻又浅,便是被秋斓推了三五把也不见有什么反应。
    看着沈昭是不省人事,秋斓终于斗起胆子轻声嗔道:“你才好了多久,自己没点数?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现在喝醉了吧?你看谁还管你?”
    虽然明明是怨怼的话,可语气里反倒满是担心。
    沈昭身上如今已经不再有药味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冰片似的淡淡樟木香气,眼下虽混着酒味,却还是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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