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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沈昭的目光全全都落在秋斓白皙幼嫩的手上,只巴不得这楼梯再长点,看见的人再多一点,所以故意把步子拖得慢慢吞吞。
几番折腾下两个人这才重新回屋,不想兔笼方搁下,一阵异味突然传来。
“糟了,小贝溺了。”秋斓眼角一跳,顿觉大事不好。
她忙不迭从散发出骚臭味的笼子里掐住信笺往外揪,这头还没忘捏住鼻子朝沈昭抱怨:“叫你拿我打趣耽误时间,这下好了,阿舅送来的信成这样子,这还怎么看?”
信封才被拿出来,一阵骚臭果然直冲天灵。
沈昭几不可见地微微皱眉,满眼嫌弃地接过那沾有尿骚味的信封。万幸信笺只湿了一角,大体上还是完整的,故而沈昭迅速将信纸抽出,捻着一角迅速浏览过去。
“还好,那字迹都没有模糊,只沾到小小一角。”秋斓松下一口气。
沈昭目不转睛地盯着信纸,半晌终于轻嗤道:“你们家这位缺德亲戚,可算是终于做了件人事。”
寥寥两张信纸上,清清楚楚记着同大关氏来往甚密的几位,甚至连具体的拜见时辰和谒见次数都有记录。
无异于给大关氏来了一剂釜底抽薪。
“罢了。”沈昭拿帕子擦干净手,“事关重大,我得赶紧进宫一趟,把东西拿给殿下过目。”
“这可是你惹的祸,你自己去跟殿下解释。”秋斓忙不迭先换个信封来套好信纸,而后才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嫌弃,把信封塞进沈昭手里。
沈昭唇边勾起几分哂然的笑意:“怎么就成了我一个人惹得祸?明明我们两个都在,就不怕我在殿下跟前一五一十地全说?”
“你敢?”秋斓眉头一皱,莫名有点心虚,“你去重新抄一遍也好,跟殿下认错也罢。“
“反正……你要是乱说,下个月我叫你天天都去吃白菜。”
沈昭轻嗤:“好,知道了。”
“放心,天错地错,反正不会是我们阿斓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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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宫里花枝攒动,迎春虽开败了,却还有山桃与珍珠梅相映争春。
朱嘉煜慢条斯理地展开信纸,忽忍不住抬袖一挡,登时皱起眉头嫌弃地问沈昭:“这上面什么味道?”
沈昭斜倚在圈椅上,浑不在意的旋着茶杯盖子,惜言如金地回一句:“不知道。”
“当真不知?这纸上可还留着印子呢。”朱嘉煜轻轻撩眼,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遍纸上的内容,也不禁心下暗叹大关氏的爪牙之长,党羽之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关氏身后的朝臣不仅有明面上的,还有暗地里的。只要弄清楚那些人都是谁,就好似捕鱼已有了落网之向。
先前他们虽有摸排,但终究如同暗夜行进,如今有多出这份名单,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齐灏送来的,正是他们最需要的。
但这般至关重要的东西,偏偏写在一张散发着骚臭味的纸上。
养尊处优惯了的太子殿下还是忍不住抽鼻子,被那异味熏得忍不住皱眉:“嗯?小王八犊子?到底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想谋害东宫?”
“我怎么敢谋害东宫?齐灏送来就是这样。”沈昭扯谎扯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垂着眸子并未留正眼给朱嘉煜。
“想来定是齐灏知道这味道冲人,你却也不得不看这上头的内容,所以他就是故意想要膈应你的吧。”
第82章 状元及第饼
朱嘉煜对沈昭的一番胡言乱语恍如未闻, 他轻轻皱起眉头转而道:“眼下殿试将至,过不了多久便是思河围猎。”
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自己的食指和中指指尖:“往年皆是禁军于锦衣卫随行,今年却多了京卫亲军, 到时候上十二的亲卫总要拱卫围场的, 大关氏的这些人便皆在随行之列。”
“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围猎与科举同样三年一度。
每逢殿试结束, 明遂帝便会借机出宫, 带群臣王公们前往北直隶的思河地带进行狩猎。
往常登堂入室的文人雅士们此行便能围篝火,啖野味, 是京中难得尝试的经历。京中朝臣若能得机会随行一次,那便是无上荣耀。
不过于朱嘉煜而言, 这都不过是大关氏母子邀功逞能的台子罢了。
毕竟他“肩不能扛, 手不能提”, 先前即便猎只兔子也算是收获丰盛,每次围猎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弟朱嘉灼满载而归。
沈昭轻嗤:“说不准他们正图谋着借这么一回诛杀太子, 再用勾结叛贼的头衔名正言顺地脱罪。”
“就算在围场内毕竟还是野猎, 如果你落单又不好出手,终归还是多有不便。”
朱嘉煜却骤然笑出声:“那年的思河围猎都还历历在目,三年过去了, 她怎么还是这个路数?”
沈昭薄唇翕张:“三年前大关氏是以小博大, 毫发无损,如今才敢越发有恃无恐。”
朱嘉煜轻叹一声:“就算是喋血长刀, 总搁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也会变钝,何况是人?我这三年都快要忘了怎么勒马挽弓。”
“只猎兔子有什么意思?千军万马于你我皆无所惧,如今眼睁睁看着边军溃倒,焉能终日忍气吞声之理?”
“哪怕装兄长装得再习惯,看来我终究还是比不上兄长那么宽广的胸襟,仇这东西哪怕过了三年, 在我这依旧只能报,不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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