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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姝娘倒是无法反驳,只要不过度,适量走动确实有利于生产,她将月兰扶进屋里,细细为她探了脉,又询问了几句道:“孩子和你都很好,你可真是有福气,怀孕这几个月他也不怎么闹你。”
    “我也觉得自己有福气。”月兰笑起来,“二牛和娘都这么照顾我,若不是他们体贴,我怀孕这几月哪会过得这般舒服。”
    她抚着肚子,目光柔得如水一般,脑袋低垂,露出发髻上一枚好看的桃花木簪来。
    姝娘的目光瞬间便被吸引了去,这木制的桃花簪虽不算贵重的东西,但雕刻精致,簪尾的几朵桃花连枝带叶,栩栩如生。
    见姝娘将视线落在上头,月兰伸手摸了摸簪子,有些赧赧道:“可好看?这是二牛特意买给我的,为了买这簪子,他连着好几个月连去镇上的骡车都舍不得坐呢。”
    “好看,甚是好看。”
    姝娘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将视线收了回来。
    送走月兰后,姝娘望了望日头,转而走进灶房,她掀开桌上一只盖着的小盆,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盆内是她昨晚煮好的茶叶蛋,教汤汁浸泡了一夜,碎裂的蛋壳表面已然成了褐色,里内的鸡蛋想是也彻底入了味儿。
    这煮蛋的茶叶是姝娘自山间采的野茶,叫村中会炒茶的老人帮着炒了。
    有话说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的茶叶,芽叶肥硕,色泽翠绿,香气怡人,最适宜采摘品尝。
    姝娘本想打水泡壶茶,无意间瞥见她随手插在粗瓷小瓶里几朵牡丹花,正是牡丹盛放的时候,山上总能瞧见一两株,并不稀奇。而且牡丹能入药,丹皮更是一味能清热散瘀,去痛消肿的好药材。
    可今日不知怎的,瞧见那清艳的白色牡丹,姝娘倏然想起月兰的那支木簪来,竟鬼使神差地取出一朵,走到水缸前,对着缸中模糊的倒影,将花枝别在耳际。
    姝娘不是不爱漂亮,她和寻常女子一样,也想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一些,可到底不允许。
    从前刘猎户夫妇在时,她还能少忌惮几分,但如今她这身份,又是孤零零一人,唯恐衣着艳些就教有心人说她不守妇道,卖弄风情,存着勾引人的心思。
    故而她也不敢多加装扮,平日里甚至连朵花儿都不敢戴。
    沈重樾走到灶房门口时,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水缸前,女子面容娇美,低眉含笑,用青葱玉指捏着一朵盛放的纯白牡丹别在耳际,潋滟的眸光里盛着细碎的笑意,细长的眼尾上扬,流露出丝丝媚态,美得不可方物。
    他呼吸微滞,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水缸前的姝娘只觉灶房内的光线忽得暗了,抬眸一瞧,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杵在门口。
    “公,公子。”
    她羞红着脸,不想自己方才那丢人的模样教沈重樾看了去,慌不迭地花藏在背后。花朵受了震颤,簌簌落下几片雪白的花瓣,掉落在地。
    沈重樾看着姝娘这副受惊的样子,面露歉意:“是在下冒失,突然叨扰,吓着小娘子了。”
    姝娘垂着眼,摇了摇头,声若蚊呐:“公子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重樾沉默了一瞬,才缓缓道:“在下是来同小娘子告辞的。”
    听到“告辞”二字,姝娘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声音中带着几分慌乱:“公子是要走了吗?”
    这话出口,姝娘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这沈公子本就是为了父亲的遗愿,才在长平村小住的,就是要走了也很正常。
    想一开始,她可是日日盼着他走的,如今他真的要走了,她该高兴才是。
    “在下有些要事要处理。”沈重樾顿了顿道,“三两日后便回来。”
    原还是要回来的。
    不知为何,姝娘沉重的心一时又落了下来,连唇间的笑意都深了些,“公子何时走?奴家给您送行。”
    “事情有些急,马上就得走。”
    沈重樾往院外看了一眼,姝娘循着他的视线,便见那匹被系在树旁的黑马,他是牵着马过来的,看来一开始便打算同她道别后直接离开。
    已近正午,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头顶,可姝娘的午饭还没来得及做呢,沈重樾自然也还没吃。
    她提议道:“公子要不吃了饭再走。”
    沈重樾摇头,“不吃了,我早些去,还能早些回来。”
    他说这话时,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定定地落在姝娘脸上,一刹那,竟让姝娘生了他是为了她才想早些回来的错觉。
    可姝娘自认清醒,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不知道沈重樾要去哪儿办什么事儿,但光从长平村到最近的镇上便需大半个时辰,空着肚子可不行。
    她想了想道:“公子且等等。”
    姝娘走到桌前,打开那个小盆,从里头夹出五六个茶叶蛋,滤了汤汁,用油纸包了两三层后,递给沈重樾,“饿着肚子赶路到底没精神,时间急奴家也准备不了什么,这茶叶蛋是昨夜煮好的,原打算午间热一热给公子送去,如今正好可以给公子留着路上吃。”
    其实以沈重樾的骑术,快马加鞭,只需小半个时辰便能到达思原县,就算是回去吃也来得及,可他没说,还是郑重地接过纸包,同姝娘道了声谢。
    姝娘送他出了院门,看着他翻身上马,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些什么,末了,只干巴巴吐了一句:“公子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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