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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玉晴正和念锦坐在街边的茶肆里。
忽然听见下面传来一片喧闹声,两人不约而同往下看去,却见连日未见的摄政王骑一匹黑血宝马招摇过市。
身后,还跟着一顶软轿。
围观民众都在纷纷猜测,那坐在轿中的女子是谁。
玉晴只一眼就认出轿边丫鬟,是许容浅身边的春儿。
自许长清被斩首后,家中女眷全部流放,本以为许容浅也在其中之列,没想到被他救下了。
也是,同窗两年,又差一点订亲,再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
当年若非自己,两人只怕早已经成亲。
“你认识轿中的女子?”念锦从她神色中看出端倪,倾身过去询问。
这时候,若摄政王的注意力被旁人分去,对玉晴来说,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许长清的独生女,裴宴归的旧情人,许容浅。”玉晴收回目光,语气淡淡的说道。
看见楼梯上走来个熟悉的身影,不由蹙眉。
念锦对‘旧情人’这三个字不置可否,看见迎面走来的黎焕,起身热情的招呼她过来坐。
“黎将军,来得正好,快跟我们说说,摄政王这次出京去办了什么事?”之前同骑过一匹马,念锦自认为与她相熟。
黎盛一直是非常好相处的性子,接过她递来的茶盏,如实道:“是去接人。”
“什么样的人,值得摄政王亲自去接。”念锦露出个邪气的笑,将胳膊肘搭在黎焕肩膀上,往他耳朵根轻轻吹了口气。
玉晴忍俊不禁,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
念锦不管她,继续打探情报:“黎将军,摄政王身边可是有了别的女人。”
“这个问题,不如郡主晚上亲自去问一问王爷。”黎焕摸了摸鼻子,想起那个惊人的秘密,不由看向玉晴。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封帖子,放在桌上:“摄政王请玉晴郡主到府中用晚膳。”
放在膝上的双手倏然握紧,她瞥了眼帖子上的字,俨然是他亲手所书,劲透纸背。
“请柬我收下了,多谢你。”忽然觉得自己好日子所剩无几,站起身道:“今儿出来久了,精神不济,改日再邀黎将军饮茶。”
“郡主身子还没有大好吗?”黎焕扶着她下楼,担忧的问。
“也没什么,就是时时感到心悸,疲乏,夜里也睡不安稳。”玉晴揉了揉太阳穴,挑着一对杏眼看她:“今晚,恐怕是不能赴摄政王的约了。”
能拖一日,是一日。
“微臣知道,自会去跟王爷解释。”黎焕从一开始,就是站在她这边的。
玉晴露出感激的一笑,来到大街上,和念锦一起上了马车。
“真的不要紧么?”念锦有些担心,那个人看着就不好相与,这样公然拒绝,会不会更加激怒他。
“有本事他杀了我。”玉晴目光里几分决绝,语气里满不在乎。
念锦弹了下她的脑门,骂道:“近来常听你把死挂在嘴边,莫是忘了皇宫里的蹊儿,他才五岁,天天都盼着你能进宫看望他呢!”
“念锦,我好累,好想回凉州。”玉晴呆呆的靠在马车壁上,伸手拔下头上的珠钗。
一头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将五指插入发中,有些茫然的抱住头。
武侯府早已修缮一新,可她从未回去看过一眼,甚至出门都不敢经过那儿。
没有了父母亲人等待,那里根本就不是她的家,只是一个充满悲伤记忆的空壳子罢了。
想念母亲的怀抱,亦很想像三姐姐那样,一走了之……
可正如念锦所说,她怎能抛下蹊儿。
那个孩子如今正是需要关爱的年纪,落在裴宴归手上,每日不知过得多么艰难。
回去喝了药,便安然睡下,这回难得没有再做噩梦。
人的意念真是很神奇的东西,当有个东西支撑着你好好活下去时,无论遭到多么重的打击,都可以重振旗鼓。
第二日,竹林中照旧举办宴会。
昨晚拒绝去见他的事,似乎没惹起半点波澜。
玉晴穿着天蚕丝制成的胭脂长裙,妆容精致,和三五个贵女在长亭里饮酒作画。
这种日子,她自小便游刃有余,豪不费神。
不远处几个小姐在弹琴,气氛十分和谐。
这时,不知有谁提到一句:“你们可记得前首辅独女许容浅,那个每回下帖子都不过来,假清高的怪女人。”
“许家小姐,她不是早被流放了么。”
“昨晚,好像有人在摄政王府看见她了。”
玉晴手中毛笔撇了下,一不小心画茬了,将宣纸团成一团,向方才说话那个女子的后脑掷去:“竟忘了本郡主的规矩。”
一开始,她们总爱暗戳戳打探玉晴与摄政王的关系,后来她便立下规矩,但凡来赴宴的,都不得提起那个人。
“是哪家的妹妹,日后不必再来了。”念锦走过来,招呼两个丫鬟,直接把人给送了出去。
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却,然很快就又热络起来,方才小小的插曲就如一颗石子丢入水中,涟漪很快消散不见。
临近午宴时,一队侍卫突然闯入竹林。
领头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竟当众拿出一纸文书,高声道:“奉摄政王之命,前来抓捕年前出逃的妾室。”
说罢,他径自走到玉晴面前,躬身行礼:“郡主,请尽快随卑职回王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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