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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街尾,她直接把整壶酒送给了路边的叫花子。
法檀寺很大,前面是上香拜佛的大殿,后面有专门的禅房可供太后休息诵经。
禅房的附近全都是守卫,站得密密麻麻,让华梓倾不敢靠近。
她趴在一处屋顶,借着前后屋翘起的飞檐,从多个角度来遮挡自己的身形。她等到腿都有点麻了,也没找到一个方便行动的好时机。
她远远地看着,渐渐品出些古怪。这守卫未免也太多了些,还有两队人不停地在巡逻,后院禅房本就是清静之地,不管太后是真的跑来诵经,还是想做别的,应该都不会喜欢这么多人在门前晃来晃去吧?
她目光一转,看见禅房的西北角上有个小小的院门,她之前假装香客来过,听人说,那院子早就废弃了,多年没人进去过。
然而,她这回居高临下,看着倒是不像。那院门里有柳树池塘,池中荷叶田田,这才刚一入夏,竟已有了尖尖的小荷。这分明,是有专人打理的。
她心中起了疑,莫非,禅房前只是故布迷阵,这些守卫看着是在守禅房,实则,守的是院门。
她掠起身形,像一只猫儿在屋檐上弯腰行走,悄悄地避开耳目,靠近小院。她再次伏下·身来,仔细观察,发现小院中藏着三两个身手不错的影卫,这更证实了她刚刚的猜测。
太后根本不在禅房,而是在这小院的厢房里。院门前有重兵把守,院中只有影卫,既能确保安全,又不会让太多人知道她的秘密。
这样的心思,一定不是为了诵经。太后平时不能出宫,每月只有这一次机会,她是来私会的。
华梓倾怀疑,这小院另有出路,太后是从法檀寺的正门来的,而她私会的那个人,是悄悄从另一条路进来的。如此神鬼不觉,连守卫和寺中僧人应该也不知道这小院中的事。
她又趴了一个时辰,才大约弄清了几个影卫暗中移动的规律。她掐算着,厢房隔着池塘造成的观察死角,只有靠东边的那扇小窗大约会有半柱香的时间不会被人看见。
华梓倾知道,这样做非常冒险,每靠近一点,她都有可能马上暴露自己。
可是,她太想知道了,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华梓倾十一岁便行军打仗,杀过人,见过血,从小胆大包天,不知道害怕,是个十足的熊孩子。她趁着影卫们一个错身的机会,跃下屋顶,飞快地贴在东窗边。
然而,她只能止步于此,因为,她听见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人在说话。说话的人距离她的位置,很近。
一个熟悉的女声慵懒地嗔道:“这样的日子,我当真过烦了。一月才能见一回,等到咱们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时,只怕,你已经厌弃我了。”
她说完,不知对方做了什么,让她发出一声暧昧的嘤咛。
“你可是当朝太后,若想找几个眉眼清秀,又会伺候人的,当是唾手可得。只怕,该担心的人是我才对吧?”
太后的声音软媚到了骨子里,像甜腻的蜜汁。“你这样说,可真是没良心……”
华梓倾呆若木鸡地杵着,意外和震惊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曾斗胆猜测过,太后的相好会是谁。能有机会和太后好上的,她掐指将朝廷重臣和几位王爷想了个遍,然而,却独独觉得没可能是他。
方才那轻佻魅惑的声音,与华梓倾印象里,他优雅华贵,玉树临风的样子极不协调,但是,她不会听错的,事实已经无可争辩地摆在眼前。
她不过愣了个神的工夫,惊觉房中突然悄无声息。她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冷光一闪,如霜的剑刃破窗而出,向她刺来。
她往后一仰,堪堪避过,扭头想跑,然而,两个身着黑衣的影卫已经拔剑阻断了她的后路。
不得已,她转过身来,手执长剑之人早出了屋子。他金边素袍,儒雅俊朗,只是,剑尖指在她胸前,剑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映出淡淡的杀气。他与方才屋内旖旎温存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当他看清眼前的人,不禁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华梓倾只能一边想对策,一边硬着头皮寒暄:“王爷,此间偶遇还真是巧了。”
沈臻蹙眉:“你来了多久?”
“我若说刚来,你信吗?”
华梓倾想蒙混过去,是没可能的,谢柳依冷笑一声,款款移步而出,接了一句:“当然不信。”
其实沈臻也不会信,如此一问,他不过是自欺欺人。那样的他,肮脏、卑劣,是他最不希望被华梓倾看到的样子,然而,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他掩饰了凌乱的心情,对谢柳依说话的语气是云淡风轻的。“你瞧瞧,本该待在冷宫里的人都跑到这儿来了,你竟然丝毫不知情,莫非燕国的后宫,不该你管着?”
皇后被打入了冷宫,贵妃和妃位都没人了,只剩下那几个位份低又胆小的,谢柳依还真懒得管。反正,等到皇帝一死,后宫便是这些人的坟墓。
“跑出来了也没关系,”她走上前来,亲昵地挽住了沈臻的胳膊,她喜欢这样的动作,只要微微仰着脸,眼前是他精致的侧颜和下颌,鼻息间都是属于他的味道,“到处乱跑,是她自己找死。”
谢柳依的笑容像朵艳丽的芙蓉,说出来的话,却是杀人的刀。华梓倾在感叹自己运气不好,这朝中她打不过的人屈指可数,为何她今日发现的人,偏偏就是沈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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