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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总算被劝得散了些脾气,抿了一口茶,渐渐平静下来,说道:“也罢,只求她这回嫁出去,再不出现在这个家里,我就替她操持这一回。”
外面的人送来聘礼单子,孙氏大略扫了一眼,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谢家倒是大方……”
聘礼单子足足有三指厚,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任是再挑剔的人,也看得出满满的诚意,若不是对方是谢玉还为着冲喜,孙氏都要感叹,舒宁那丫头得了门受看重的好亲事。
这边孙氏同宫里来的姑姑商量着婚礼,事情匆忙,好多东西来不及准备,平宁侯又还生死未卜,只能一切从简。
那边舒宁回了房间一个人蜷缩在烟罗帐里,拉了寝被蒙住头,伤心难过的哭。
被子裹住她的身子,勾勒出起伏的形状,身子颤抖着,哭声不大却足够难过。
房间里的丫鬟见着自家姑娘这幅伤心难过的样子,她们都知道是为什么。
那平宁侯实在不是良配。
“点朱姐姐……”小丫头见姑娘这样子心里难受,但她们也没办法,只能将目光聚集到点朱身上。
点朱红着眼,她也没办法,她跟着姑娘,向来都是姑娘自己拿主意,自己只管跟着。
恰有侍女进来,捧来明天要穿戴的喜服和发冠。
为首的是宫里来的姑姑,排场和气势压得点朱这等小丫鬟连连往边上退。
锦袍华服和婚嫁用品堆满整个屋子院子,带着名贵香料的熏香的气息,一时间扰乱了屋里碧玉盘中海棠散出的香露气息。
那姑姑见舒宁蜷在床上,隔着帘子都能看出她在哭在颤抖,挥手让侍女们出去。
点朱怕她对舒宁做什么,不肯挪动步子,那姑姑也不生气,相反脾气还很好。
待众人都离开只剩下点朱和舒宁在屋内,那姑姑才开口道:“好姑娘,奴婢能理解姑娘心里的惊慌,可如今木已成舟,再哭也于事无补。”
“姑娘识人不能光从外人口中打听,侯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姑娘不妨放下成见,去接触接触。”
“外头的人只说侯爷心狠手辣喜怒无常,可侯爷若真是那样的人,又岂会容忍别人嚼他的舌根。都是被形势逼迫才到如今这地步,姑娘性情温顺模样好,侯爷会喜欢你的,太妃娘娘定了这门婚事,也不会让姑娘受委屈。”
“既然哭于事无补,倒不如往前看,奴婢以为姑娘不是这样消沉,遇见点小事就寻死觅活的人,喜服已经拿来,姑娘还是好好休息,别哭坏了眼睛,明儿不好上妆。”
她说完,对着舒宁的背影行了一礼,便退出门去。
室内安静下来,碧玉盘中海棠散发的香薰和喜服带的熏香相互碰撞,渐渐掩盖过海棠香味。
舒宁哭了半晌,渐渐起身来,小脸在被子里闷得通红,鬓发花簪也乱了,一双眼睛红得尤甚,数不尽的孤苦可怜。
她望着同样哭过的点朱,轻轻打着泪嗝,将她招到面前来。
舒宁问:“人都去哪里了?”
点朱以为她是要人来伺候,道:“人都在外面,姑娘要叫她们进来么?”
“你看看,让她们站远些,别守在窗下。”
点朱朝窗外看了一眼,小丫鬟们都蹲在门外石阶下伤心,并不在窗下。
舒宁掀开被子趿鞋下了床,让点朱扶着朝窗户左左右右看了几眼,确认外面没人偷听,才让点朱附耳过来。
她在点朱耳边低语几句,点朱登时惊骇:“姑娘,真的要这样?被发现了怕是会被降罪。”
“难道真要我去死么?”舒宁低头看着手上的镯子,这是祖母留给她的,若是祖母还在,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父亲不会为我着想的,我实在是怕平宁侯,他会吃人!”
舒宁提到平宁侯,泪眼朦胧的眸中都闪烁着害怕。
“趁着现在她们都在外面,简单收拾一下,等到后半夜,夜深人静了,我们从后门逃出去,只要不死,总归会有活路。”
舒宁说这些话,眼中满是着乞求,屋内香气的碰撞,让她忐忑,仿佛要被巨大的黑暗吞没,让她恐惧,也让她滋生久违的勇气。
她不想坐以待毙,她要逃出去,离开了这里,去哪里都好,她要活着。
第8章 春安
定下了主意,舒宁便吩咐点朱,趁着人都在外面,赶紧收拾一下包袱。
不过是捡了两件换洗衣裳和金银细软,打包好了藏在床上,舒宁松了一口气,也止住了哭声,坐在妆台边,点朱唤外面的丫鬟进来伺候。
舒宁抚摸着妆台面前的嫁衣,火红如火,是正房嫡妻才能用的颜色,绸缎也是最好的,上面的绣纹精巧非凡,点缀的珠玉饰品都是宝库珍藏的绝品,闪耀着珍重和宝贵,一看就是花了大心思做成的。
时间匆忙,惠太妃却是尽可能将事情做到最好,体现了足够的重视,可舒宁心中暗叹,她无福消受。
惠太妃吩咐来的嬷嬷领着众人为了她的婚事忙得热火朝天,独不让人来搅扰她的清静,反倒是她这个院子里的人最清闲。
及至傍晚,舒宁坐到窗下石桌边发呆。
“徐姑娘来了。”
舒宁听了这话,旋即回过神来,总算露出些许笑容,欢喜站起来:“盈姐姐!”
“宁儿——”徐盈月人还在院门口,加快脚步迎上舒宁,连忙扶了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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