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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科多却不知道,其实胤禩心里也是完全没底的。
即便胤禩这几年来势力大涨,声望更高,但他从不认为康熙已经将他当做继承人了——即使是康熙亲自这样说,胤禩也很难相信,更何况康熙从未表态,胤禩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依靠自己的重活一世而辛苦谋算来的呢?这皇家的亲情,就是这么的可笑和可悲。或许康熙从不清楚胤禩心里的想法,但胤禩又何尝能猜透康熙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们父子之间的猜疑和防备,早已比仇人更甚!
这一次隆科多控制住了康熙来向胤禩投诚,当真是天赐良机——再拖下去,万一康熙寿尽时的遗诏把皇位传给了别人,胤禩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而此时康熙本就年纪大了,又生了病,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他人,着实是“驾崩”的好时机!
宜早不宜迟,未免多生变数,胤禩只与隆科多稍稍聊了几句,彼此达成了共识,心照不宣,胤禩这便入内为皇父“侍疾”了。康熙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皇帝,隆科多不过是占了陪驾围猎的运气,否则他一个步兵统领能控制皇帝多久?这可是亲政近六十年的圣祖爷,不是傀儡废物!
“儿臣胤禩给皇父请安。”胤禩只在门外略略扬声说了这么一句话,既没有下跪也没等房内的回复,便就这么推门进去了,跟在他身后的亲信侍卫们极有眼色地把面色灰败的一众太监内侍们捂嘴拖了下去,干净利落。
榻上的康熙猛然睁开眼,看向稳步走近的胤禩,不禁疑心:“胤禩?你怎么在这里?”
但很快,病得头昏眼花的康熙就清醒了过来,也明白了当下的情况——胤禩既然这般有恃无恐地走到了他床前,要做什么已经是太清楚不过了——他要篡位!康熙瞪大了眼,怒不可遏地看着胤禩,恨不能用目光将这逆子烧成灰烬!胤禩这是要弑君……即是弑父!
“老八!你竟胆敢做下这等天理不容之事?!”
胤禩走到床前三步停下,神色颇为莫测地看着康熙,静了良久,这才慢慢说道:“皇父病重,儿臣实在痛心不已。然为了祖宗基业,还请皇父下诏让儿臣为君父分忧。”
康熙怒极反笑:“好一个胤禩,我竟是没看出你有这样狠的心肠,这样大的野心!”
第16章
胤禩见康熙气得不行,胸口起伏不定,手足颤抖,蜡黄病态的脸都气红了,胤禩自己反倒是镇定了下来,挑起了一抹淡笑,却是反问道:“儿臣身为龙子龙孙,难道没有这个资格?”
康熙大怒,指着胤禩喝骂道:“果然是辛者库贱妇之子,不忠不孝,畜生不如!”
胤禩猛地一震,随即浑身僵硬,那一副温雅贤良的面具也戴不下去了,面上浮现出一抹苦涩,脸色忽青忽白,如此良久,才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激荡不已的心情,眼中泛出了一丝狠辣的杀意来。
冷笑一声,胤禩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白瓷瓶,拔去塞子,而后大步跨到床前,一把抓起康熙的衣襟,这就要将那瓷瓶里的药给康熙灌下去——康熙自是反抗不休,但他终归是老了,此时又在病中,哪里敌得过年富力强的胤禩?最终康熙被压制在床上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胤禩掰开他的嘴将毒药给喂了进去。
康熙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嗓子眼一直烧到腹中,知是穿肠毒药,过不了多久就会要了他的命,一时间又怒又悲,在胤禩松开对他的钳制重新站回到床边的片刻间,只听得康熙反反复复地骂着:“逆子,畜生……”
胤禩重新站回床边,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终于令他放下了大半的心,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舒心,有一种改天换命的兴奋,还交织着对未来的畅想和对前世的回忆……心情之复杂,简直难以描述。
刚刚康熙的那句话,骂他是辛者库贱妇之子,一下子勾起了胤禩前世今生的滔天仇怨,打碎了他心里的最后一点儿犹豫,穿肠毒药早已备好,他胤禩终究是亲手弑父!
此时此刻,眼看康熙活不过一个时辰了,胤禩既喜也悲,好似有无数的话想和康熙说,和他自己的亲生父亲说,有些答案他午夜梦回翻来覆去都想知道,今日不问个明白,当真是两世不甘!
“胤禩自问才德皆不输于兄弟,自太子废后,宗室大臣们也多偏向于我……只是我总归不明白,皇上为何就厌我至此?只因我母妃身份低微?”
康熙咬牙切齿,犹自愤恨不已:“朕只恨没早日看清你真面目……”
胤禩苦笑一声,叹道:“在我年少之时,皇父也曾爱护栽培于我,我对皇父自也有一番孺慕之思……虽说你对我的宠爱比起对胤礽的就如同泥土比之珍珠,但你终归是我的生父,我也不是铁石心肠,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何我竟能做出弑父之举?”
康熙双目赤红,嘶声说道:“你说!你有什么理由?朕自问待你无愧,你却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还说不是铁石心肠,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无愧?!”胤禩不禁说道:“你竟敢说无愧?!我好歹是你儿子,你骂我是辛者库贱妇之子,敢说无愧?你说我柔奸成性,妄蓄大志;你还说‘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你还敢说待我无愧?!”言及此处,胤禩泪流满面。
康熙大愕不止,皱眉看去,只觉胤禩神态如疯似癫,哪见得半点儿贤王风姿,不禁莫名说道:“胡说八道!胤禩你莫非是疯了,你篡位弑君,朕才骂了你一句,之后你说的那些言辞,朕何时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