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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状元红(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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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世谨心沉,能在这里捣乱的实在没多少人。可一旦出现就不好对付。
    数只青蜂扑向碎裂的陶罐,像是有看不到的屏障阻隔,它们悉数撞上拍成一个个蓝黑的斑点。
    残骸落地,再次化成一地碎片。
    莲花石案台上还残留着泛红的液体,顺着边沿涓涓流淌,猛然一看像是扑了一地的鲜血。空气中弥漫着混合血腥气的酒味。
    房间右侧的暗门敞开,泉先生快步走出来,他一眼瞧见案台上的异状。
    “师父这是?!”
    秦世谨脸色阴沉,紧绷线条不说话。片刻,他才缓步上前,抬手轻抚边沿,猛地一掌拍裂案台。
    “这是当初秦师兄出生时埋下的养子状元红。怎么会?”泉先生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非常明了。好端端地突然炸裂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是有人从这里提出我那傻儿子的欲魂。”
    秦世谨眉头冷锁,能有这身手的人可是寥寥无几。而白芍城里现成有一位,只是玄心正宗的宗主为何要如此做?他略一思索又有几分踪迹可寻,也许是皇帝思念亡弟,命人查询秦翎墨往生何处。
    这事他早就做过,有当初的状元红在,他以为自己一定能查到。结果完全没有踪影。
    秦世谨开始满腹疑惑,后来又有几丝释然,也许是自己傻儿子身上的仙缘太强大,将自己术法屏蔽。
    毕竟那仙缘可是真正仙家所结,不是寻常修士能人可破解的。
    所有事情一旦有了猜测,就会不由自主地向着所猜想之处汇聚。之前他在安邑茶楼里那一番作为,胡滢是知道的。而这狐女与玄心宗主有交清,顺着这线索追寻养子状元红也在情理之中。
    他之前忍不住丧子之痛——不用怀疑,秦翎墨之死确实出乎他意料,也让他心更空茫寂寥。
    那是他与林敏在这世上唯一的孩子,唯一的牵绊血缘。
    林敏活着的时候,秦世谨没觉出自己有多爱对方。可等到她早早过世,他才察觉原来自己离不开她。
    人世间最悲哀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你魂归天地,我才惊觉不离不弃。
    他只得对秦翎墨更严格,这是敏儿留下的唯一儿子。未来将继承爵位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钟鸣鼎食,一路荣华!
    然而秦翎墨却选了最难走的路。自古以来活得最享受最长的从来都不是忠君良将,他们死得惨,是丰功伟绩上撞烂的肉泥,是史书上不得善终的悲影。
    奸臣,大恶。
    忠臣,不得善了。
    只有中间才能生生不息。
    然而秦翎墨义无反顾扑向了忠君为国的绝境幽路。
    秦世谨从来不信皇家有义,更不信愚民有智。于是他们父子之间越来越生疏,越来越鸿沟深邃。直到五陵血案爆发,一切全部倾覆。
    若说秦翎墨是他与敏儿曾经相爱的唯一印证。那些女儿则是他造孽的罪果。
    如今,这唯一的血脉死了。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动于衷?
    泉先生见自己师父沉眉不语,略略思索过后说道:“要不要弟子去探探情况?”
    “不必。”秦世谨笑容渐冷:“对方并不知情,只是追寻当初埋在状元红里的欲魂而已。你想自我暴露吗?”
    “不,徒儿只是怕师父忧思过度……”泉先生低头拱手:“愿为师父排忧解难。”
    秦世谨负手慢慢踱步,有过泉先生身边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行了,你的心思我了解,那肖洛也两百多年的道行,一只脚踏在飞升门槛上的,不好对付。你不要轻举妄动,讨不到什么好处。”
    “还是师父考虑的周道。”
    “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泉先生皱了皱眉,忽然单膝跪地:“请师父责罚!弟子办事不利,虽然最初造成些舆论,现在已经被新任宰相完全平息。竟然再难掀起波澜。”
    秦世谨一乐:“那好歹也是为师傻儿子选中的学生,没点能力也说不过去。另外一件查得怎么样?”
    “正在全力追查当年五陵血案的真相。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会让师父沉冤昭雪。”
    “你错了。”秦世谨落座,一挥手,又端起杯新茶:“不需要昭雪,只要合作。”
    泉先生愣了下:“师父不是为了洗脱当初的冤屈吗?”
    “有何冤屈啊?当初五石散确实是我所推崇散播。归鸿药人也是我所炼制,没什么冤屈可言。”
    “可五陵血案并不是师父您所策划的啊!”泉先生起身,情绪激昂:“他们诬陷您图谋不轨,根本就是含血喷人!就算师父有过错,他们也一个都跑不了!”
    秦世谨饮了口茶,放下杯盏微叹:“我以为自己儿子已经够傻,没想到收个徒弟还这么傻。”
    “师父这是何意?”泉先生不解。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我敢保证,当初认定我为五陵血案主谋的人力绝对有安国公。”秦世谨不疾不徐:“你知道他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一直想自己支持的二皇子可以登基。”
    “可这与师父有什么……”泉先生猛地顿住话头,脸色微变,想起某种可能。
    秦世谨瞟了他一眼,嘴角微翘,随即神色整肃:“再给你三天时间。不然就去戒律堂领罚。”
    “是。”泉先生低头领命,转身离去。
    淮王展眼望去,这高堂华屋之外更是绵延数千里的地下宫闱楼阁。与地上的长乐宫相映衬,仿佛一明一暗,水中倒影。
    他垂眸,望着地上已经渐渐干涸的酒液。想起当初抱在怀里的幼子,盯着埋在树下的酒坛突然咧嘴就笑。
    爹,红红酒,喝!
    好好,等你金科提名,娶妻那天就喝。
    什么是金啊七啊?
    哈哈哈,等你长大,什么就都知道了。
    搂在怀里的幼子认真地考虑了会儿,奶声奶气地回答:爹,现在就大了,告诉好不好呀?
    往事不可追,不可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