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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眼神绿幽幽散着贼光,看卫尧臣就像在看一只老鼠。
卫尧臣微微眯了眯眼。
一个身穿大红曳撒的男人是屋里唯一坐着的人,大约五十上下,浑身散发着阴鸷之气。
他上下打量卫尧臣两眼,道:“我不喜欢折磨人,你只要在供状上签字画押,明儿个就能出去。”
卫尧臣微微一笑,反问道:“你是谁?”
那男人低低笑了两声,一明一暗的灯光中,那张脸更显得可怖,“我姓夏,锦衣卫指挥使。”
卫尧臣接着问:“我明儿个出去,是横着出去呢,还是竖着出去?”
夏琨又笑:“你该问是囫囵个出去,还是零零散散的出去。”
卫尧臣歪头想了想,一伸手,“让我看看供状写的什么?”
夏荏抬了抬下巴,带卫尧臣进来的狱卒忙把供状拿了过去。
卫尧臣皱着眉头看了看:“勾结外贼,泄露京城舆图?原来我这么能耐……我说夏大人,这外贼是谁?要不我先和他对对供词?”
夏荏扯扯嘴角,似笑非笑说:“用不着,你认识,就是宣府过来的那个瘸子,姓……姓沈的那个!若是你不满意,换一个也成,三十多个人,随便挑。”
卫尧臣蓦地沉下脸,“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把他们放了!”
夏荏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大笑起来:“听听这口气,进了诏狱,还以为能有人救你?来呀,给他松快松快筋骨!”
狱卒们立刻上前,拧胳膊的拧胳膊,拿绳子的拿绳子,撕扯中只听一声脆响,那块龙纹玉佩落在了地上。
第63章 往事
地上那枚玉佩泛着莹润的光泽,便是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光,都无法掩盖这块美玉的光华。
狱卒早已把玉佩捡起来,屁颠屁颠捧到夏荏面前,谄笑道:“还好没摔坏,这好东西自然要孝敬老大。”
夏荏哼了一声,“我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当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赏你……”
那狱卒手正要往回缩,忽见夏荏脸色大变,“拿回来!”吓得他一哆嗦,赶紧把玉佩放在桌上。
夏荏猛地扑到桌前,拿着玉佩凑到灯前反复查看,仔细端详,好半晌才抬起头,目光狐疑阴狠地盯着卫尧臣,“哪里来的?”
卫尧臣淡淡道:“打小就在身上。”
夏荏怒喝:“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说实话!从哪儿捡来的?还是谁给你的?”
卫尧臣反而问他:“哦,听你的意思,你认得这块玉佩?”
他自然认得,这是只有龙子凤孙、天潢贵胄才有的龙纹玉佩!但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审讯室一片死寂,夏荏死死攥着那块玉佩,一张脸由红转白,由白传青,到后来已是一片灰败。
几个狱卒明显察觉到他的变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屏声静气不敢说话,更不要提给卫尧臣上刑了!
夏荏无力地挥挥手,“带下去,明天再审。”说完游魂似地飘走了。
夜风卷着残雪扑在身上,他从没觉得这样的冷过!
等夏荏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宫门口了,宫门落钥,无令不得入内,只能悻悻而归,
一夜无眠,好容易熬到四更天,夏荏递牌子进宫,又在茶房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算见到周太监。
“你看……是不是等等再定案?”夏荏给周太监看那块玉佩,“这是顶顶要紧的东西,若哪位爷一时不慎丢了,肯定会着人找寻,可咱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周太监盯着玉佩,紧张不安中带着恐怖惊惧,心里顿时掀起惊天巨浪,良久才喃喃道:“每块玉宫里都有记档,唯有一块……”
夏荏奇道:“还有没记录的玉佩?”
周太监额头冒出细细的汗,咽了口唾沫,“你还记得洛侧妃吗?”
夏荏低低地说:“怎能不记得?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可惜早早死了,要不然今天皇后是谁还说不定。你突然提起她干什么?”
“对,她早死了,死得透透的!”周太监要说服什么人似的喋喋不休道,“还是我把她尸首送出府去的,那时皇上还是戴罪之身,整个王府都封了,我费了好大劲才……”
他突然顿住了。
夏荏迷惑地望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周太监重重透了口气,面上的慌张无措一点点消失,“卫尧臣不过一个粗陋马夫,能有什么来头?这块玉佩准是他从哪座坟里偷出来的!你回去,马上把他……”
他的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下。
夏荏倒吸口气,若是真如周太监所言倒也罢了,若这块玉佩真是卫尧臣的,那自己犯的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咱们要的是捂住消息,不如关一阵子算了。等打了胜仗,宣府战事一平,谁还记得这档子事?就算有人翻出来隐瞒战报,还有内阁和司礼监顶在前头,何必冒这个险?”
“你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周太监不满地瞪着他,“臣不密则失身不懂么?卫尧臣诡计多端,自打他来京短短一年的时间,你算算多少人栽在他手里了?你想死,别拉着我。”
夏荏沉默一阵,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一咬牙,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周太监面色稍缓,“还有卫家、姜家,审讯的人,凡是见过这块玉佩的,都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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