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走不到头，到最后，华裳甚至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目的地到底在何方，但是，那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一直存在，从未消失过。耳旁的声音就像一种蛊惑，在告诉她，再走几步，再走几步就到了。
    不知走了多久，原本混混沌沌的空间终于有了一丝清明，刺眼的光芒直射进来，华裳下意识眯起眼睛，等她在睁眼看清楚周围的情形时，已经变了样。
    这是一个海天相接的地方，天空像水洗了一样蓝，很干净的蓝色，连云朵都没有。而她的脚底下，这是一片碧波粼粼的大海，她踩在海面上，泛起一圈一圈涟漪，但她却没有沉下去，就这么站在大海之中。
    华裳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脚底下涟漪一群一群散开，就像有什么东西打进海水里一样，很是神奇。
    这里很美，但是……这里是哪儿呢？
    “有人吗？”华裳尝试性喊了一句，声音向远方传开，却没有一点回应。
    就在她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在她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人影背对着她，看起来十分熟悉。
    “你是谁？”华裳顿住脚步，好奇地问。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长相居然与华裳一模一样。她看着华裳，华裳也看着她。她看了口气，声音温婉而柔和。
    “我就是你啊。”
    在那人转身的一刹那，华裳已经猜到了，但是，当面前这个人真正开口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惊奇。
    “所以，你就是碧华吧？”
    那人笑了。
    与华裳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她笑的时候，仿佛春风拂过水面，很温柔很温柔，那种让人十分舒服的温柔。
    “你也是碧华。”
    华裳挑眉。
    她倒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的前世竟然会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虽然她平时很会装无辜，但是这种从骨子里刻出来的温柔，她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
    巨大的差异让她觉得有点不真实。
    不过，也对，就算是转世，但是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人生经历不同的记忆，她们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就像，面前这个碧华只会对帝君动心，而她，心里装的也只有她家小皇帝是一个道理。
    “你终于来了。”碧华又开口，“你要是再不来，我可能就要消失了。”说完，她又温柔地笑了一下。
    华裳没有接话，静静看着她。
    “既然来了，我们开始融合吧。”
    说着，她慢慢往华裳这边走过来。
    华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一个暂停的姿势。
    “等一下，你说的融合是指？”
    “我们两个融合，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你也是我。”碧华耐心解释着。
    但是听完这话，华裳却又往后退了一步。
    碧华不解地蹙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
    “我并不想融合。”华裳开口。
    碧华更加疑惑了，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们融合不好吗？你会拥有我的记忆，同时也会重新成为碧华的器灵，甚至在修炼方面，你都能找到更适合你的方法……”
    她实在不太明白华裳的想法。
    之前在仙界的时候，她帮着帝君管理过小千世界，也遇到过不少跟她们现在类似的情况，那时候，那些人都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与自己前世融合。
    毕竟，拥有两世的记忆，总比只有一世要占优势。
    为什么正常人都能做出的选择到她这就不行了呢？她可是仙子！仙子的记忆不比普通人要珍贵的多？能得到仙子的记忆，不是能获利更多？
    碧华实在不太了解这个转世的想法了。
    “所以，融合之后，是你的记忆占主导，还是我的呢？”华裳很认真地开口。
    她的记忆，是她很宝贵的财富，因为她的记忆里有她身边的这些人交付给她百分之百的真心。融合记忆之后，她真的不敢保证，拥有了碧华之前的记忆，她还能像现在这样珍惜身边这人的真心。
    毕竟，碧华是仙，在陆灵隐给她制造的幻境里，仙就算感情在丰富，对于凡人，也总有一种淡漠感，那是一种高人一等，看不起凡人的感觉，那种感觉就算不是刻意，在记忆融合之后，也会不自觉表现出来。
    她不想这样。
    母亲说过，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就是真心，她不能因为自己伤害那些对她真心的人。
    然而，碧华依然不理解，她的眉头因为华裳这句话皱的更紧了。
    “有区别吗？我们融合之后，就会变成一个人，我的记忆，你的记忆那时候都已经融合了，还需要分的那么清楚吗？”
    “果然。”华裳了然地点头，继而，更加坚定了，“碧华，我不想融合。”
    “你不想融合就成不了碧华的器灵，成不了碧华的器灵凭借你们现在的修为，根本不可能从这个炼丹炉里出去。”碧华看了华裳一眼，“退一万步讲，你是我的转世，与我融合你又不亏。”
    “不。”华裳摇了摇头，“我们融合是为了让我拥有记得记忆，从而找到成为器灵的办法，对吗？”
    碧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她只是一缕残存的记忆，要不是这么多年的执念，早就已经消散了。
    “既然这样，我们根本用不着融合。”华裳了然地点点头，“你进来，然后像传授功法一样，将你的记忆传授给我，这样，我就可以掌握你的记忆，找到重新成为碧华器灵的方法。”
    碧华犹豫了。
    “可是那样，我是不是就永远的消失了？”
    尽管她只是一缕残存的记忆，但是同样的，她也是碧华存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痕迹。
    华裳顿了一下，换了一种比价委婉的说法。
    “你现在存在的意义就是这段记忆，而我了解了这段记忆，同样也就将这段记忆传承了下去，与你在这里等，有什么区别呢？”再者，碧华早就死了，就像帝君一样，他们本来就不存在了。
    她和小皇帝只是碧华和帝君的转世，永远不会是原来的碧华和帝君。
    后面这些，华裳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身影，等待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