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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若期盼朕再多些疑心,还不如早日自我了断,免得牵连无辜。”容璲冷笑,“晋王之乱时,你想折返回来找韦渊,必定不会惊动他人,连朕这些年都没听说过,公子瑜是怎么知道的?”
容翊喉结动了动,靠着门框慢慢坐下,让林铮给他包扎伤口,良久才颓然道:“我和容琰说起过,他那天喝了些酒,醉醺醺的回忆往事,说他不善交往,孤僻沉闷,兄弟们都不喜欢他,先帝带人撤离时,他差点被仆人丢下,我看他郁郁寡欢,就也说了几句,不过第二天醒来,他说头疼,什么都不记得。”
“证据确凿了。”容璲一口断定,“他就是蓄意接近你,套你的话,利用你陷害你拿你当挡箭牌,此番若非朕洞察入微,推测你并非主谋,你的性命早就断送在容琰层层算计当中了。”
容翊听他自卖自夸,倒也想不出反驳的话,只能问道:“那他为何要这么做,他是真心想为容瑜报仇吗?据我所知,容瑜也不怎么喜欢这个不务正业的弟弟吧。”
“你别忘了,他是容瑜的亲弟。”容璲慢慢揭开脸上的纱布,血已经止住,一片毒伤衬着阴鸷的目光,在说起容瑜二字时分外狰狞。
容翊突然哼笑两声,挑眉道:“是谁说皇室的亲情最为可笑?难道你还信奉亲疏这套吗?即便是同一个母后,手足相残之事也不曾少过,能说出这种话,看来你自己的观点也站不住脚。”
容璲冷冷地看他,强调道:“倒要多谢你的提醒,陵,阳,王。“
“……陛下。”容翊憋屈的改口,“容琰现在还在颐王府中吧,无论这是他本人,还是留下扰乱视听的替身,宣他进宫,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朕不相信皇家的亲情,但朕相信执念。”容璲意味不明地笑道,“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所以朕还不能放你走。”
“是,微臣岂敢抗旨。”容翊消极的语气里都是不情不愿,托着胳膊单膝跪下,“念在太妃曾经对您不错的份上,微臣恳求您保护好她。”
容璲愉悦地抬了抬手指:“皇兄,不必这么见外,快起来,你都开口求朕了,朕怎会不答应。”
容翊在容璲飞快的变脸下磨了磨牙,起身道:“那臣回偏殿了?”
“不急,你府上管家到底要给你什么字条,还故意让朕发觉,你不好奇吗?”容璲道。
“他是臣得到封地时就在府上的管家,臣想不明白,他怎会背叛。”容翊沉着脸叹息。
“容瑜的爪牙遍布各地,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是容瑜安插在你府上的眼线。”容璲闭上眼睛,想打个哈欠,脸颊隐隐作痛,舌尖抵着腮帮舔了一下,忍了回去,偏头道,“朕累了,退下吧。”
傅秋锋伸手重新把水杯拿回来,放轻声音:“陛下,要喝点水润润嗓子吗?”
容璲想了想,慢慢坐起来,接过水杯小口啜饮。
“臣去洗个毛巾,给您擦擦脸。”傅秋锋弯腰收拾了林铮的药箱,合起来塞进木榻底下。
容璲点头,借着水杯遮掩扭头无声地笑,等傅秋锋关心的视线投过来时,他赶紧又垂着脑袋装出低落消沉来。
傅秋锋找了水盆去打水,在井口溢出的凉气中总算平静下来,想起容璲头顶的警示从令人压力倍增的“兆”变成好歹有数的“万”,如果往好处想,他们找出京中逆党清剿了叛军窝点,将容璲的心头之患陈峻德下狱,这是否代表着容璲的处境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危险?
思及此处,傅秋锋不禁一阵欣慰,他端着水盆去厨房,本想加些热水免得容璲受凉,却看见林铮双手按着桌沿,眉宇罩上一层阴霾,神情不定殚精竭虑,眼底翻腾着暴躁不甘,傅秋锋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打扰,林铮直接抬手,握拳砸在了桌面上,饭桌霎时四分五裂。
“要进就进,怕什么。”林铮面罩寒霜,冷飕飕地说。
“前辈,打扰了。”傅秋锋稍感讶异,“不知何事令前辈发怒?”
“他信得过你,我就直说了吧。”林铮抬脚踢开一个桌腿,“刚才的处理只能救急,我让小鹿去煎的药,也只能控制毒性蔓延。”
傅秋锋闻言放下水盆,愕然半晌,才道:“所以说……您还没想到解毒的方子?”
“是没有药材!”林铮吼了一声,“这是来自醴国的毒,老夫敢肯定,和上次容璲所中的毒出自同一人,对方有一个极其擅长炼毒的帮手,而且和醴国关系匪浅,老夫已经辨别出此毒的材料,解药自然不成问题,但其中一味药材被醴国王室收藏,视为国宝,旁人根本无法取得。”
傅秋锋心头一凉:“那没有其他药材能代替吗?”
林铮长吁口气,脸色一变,笑眯眯地道:“所以,这就是你替他做出的决定?”
厨房飘摇的灯笼将这个笑容映的满是邪气,傅秋锋本能地感到危险,警惕道:“前辈,受伤的是陛下,我不能替他做任何决定,您应该对他说实话,而不是故作轻松粉饰太平。”
“办法也不是没有,你可以替自己做决定。”林铮越过破碎的桌子,走到傅秋锋身前,甩袖落下一柄刀片,慢慢抵到了他心口上,不紧不慢地说,“还记得我喝下的那杯浸了毒针的药吧,此毒入喉,如吞烈焰,五内俱焚,若是常人饮下,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呕血而死,但此时尸体的毒性开始逐渐衰弱,我最擅长以血肉为引炼毒,届时我就能用你的心肝调制解药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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