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宅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137页

      可苦了后头侍卫,拎着一串鸡零狗碎,一个个弯腰气喘,人不如驴。
    赤华寻思,夏偃虽然出身大夏,但未必来过王都——冲他头顶上那百二十金的悬赏,他大约也不会铤而走险,前来自寻死路。
    他的衣冠永远是朴素而实用的,从不穿什么飘飘大袖,也懒得叮叮当当挂一串佩饰。衣裳里倒是让他自己动手,狡兔三窟地缝了不少口袋,用来盛装钱和暗器。
    赤华从徐宫里找出不少华丽精致的贵族男子衣衫,送到他身边。下次去探视的时候,那些衣裳夏偃碰都没碰,用行动表示自己死也不穿。
    她其实还真挺好奇:阿偃打扮起来,是怎么个样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定然也不能免俗。不然,他怎么会拈酸带醋地问,“你那夫婿,与我孰美”?
    于是她又找到些上档次的店铺,给他挑了些上好的玉簪玉佩,又扯几块大夏特产的绒布冰丝绡,各种颜色花纹都来两匹,打算给他裁成窄袖的衣裳。
    最后,居然又发现了男子用的梳妆品。近来大夏忽兴怪风,年少男子喜敷香粉,敷得面白唇红,皎然俊美,以此争得淑女青睐。
    赤华忍着笑,买了两盒子粉,心里盘算怎么骗他用。
    那店铺掌柜见她出手豪阔,从后仓出来巴结,小心问:“女郎……”
    赤华一惊,欲盖弥彰地大声问:“何事?”
    那掌柜见她微微脸红,心知肚明,笑着改口:“女郎可是家里有兄弟,要装扮成亲的?”
    赤华松一口气,赶紧就坡下驴:“是,是。”
    嘴角抿笑,心里却忽然一僵。
    她乱买一气,只图自己开心。这么多无聊玩意儿,他真的有机会用么?
    她一下子兴致缺缺,吩咐侍卫:“回驿馆。等消息。”
    *
    三天之后,徐朔现身驿馆,面无表情,吩咐收拾行李。
    赤华没问,等他说话。
    但她心里隐约雀跃。若真是复国无望,公子朔被打成“叛臣贼子”,那他多半也不会平安归来。就算有幸回来,也绝对来不及收拾东西,大概会直接喊她跑路。
    耐心等一会儿,果然徐朔遣开从人,自己开口。
    “事情基本成了。当年的灭国之战,被天子定性为受奸人挑拨的误会。天子决定恢复偃国国号,故旧偃都,以及周围方圆百里,赐予我做封地。条件是,我恢复偃氏身份,每年向天子朝觐纳贡。我们从各地寻来的那些偃氏宗亲,必须妥善安置。若已和别国有羁绊的,不能强迫他们归宗。”
    赤华越听越激动,已准备好欢呼雀跃。
    但徐朔的口气依然平平淡淡的,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脸上一丝暖意都没有,好像只是在讨论邻居家吵架。
    赤华犹疑,轻声叫:“……兄长?”
    突然身子向前一跌,徐朔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都怪我当初没一剑杀了你,”他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百年不遇的笑意,“害得如今多了这么多破事儿!”
    他狠狠拍了拍赤华后背。她“啊”的叫痛,笑骂道:“我不是你手下那些糙汉子!”
    徐朔又意犹未尽地拍了她好几下,才放开,脸上的笑意只剩个若隐若现的尾巴。
    “走吧。回国。然后……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
    当然徐朔惜字如金,自然也懒得向赤华和盘托出会盟时的细节。
    ……
    为了一个偃国,众人争得多厉害,他又是如何身份百变,一会儿成了忘恩负义中山狼,一会儿又成了忍辱负重大英雄。各路诸侯又是如何为了自己的利益,明枪暗箭,笑里藏刀,信口雌黄,假公营私……
    甚至还有人搬出徐姬来,含沙射影地说,祸国妖姬的倒霉儿子,真的配得下一任偃侯之位么?
    徐朔想起母亲妹妹,一咬牙,自己把自己当鸭子赶上架,托着偃侯之璧,居然也超常发挥,侃侃而谈,把他前半辈子被打压掉的勇气和魄力全都征用了回来,让不少人心生敬畏,咽下了反对的话。
    最后,还要靠各路流亡在外的偃国公族慷慨陈言,再加上事先贿赂了不少别国的公卿名士,都为徐朔说话,天子才勉强点头,同意恢复偃国国号。
    ……
    赤华寻思,天子此举,大约也不完全是助人为乐。他也要制衡这些日渐脱缰的诸侯,不能让任何一家独大。
    她开玩笑地问徐朔:“那此后……别人要尊你为偃侯了?”
    徐朔摇头,“哪有这等好事。天子有言,先让我代使偃侯之权,三年后看我政绩,再行分封。”
    果然事情不会尽善尽美。赤华也不沮丧,安慰:“慢慢来。”
    “还有。”徐朔一个眼神横过去,提醒她别高兴太早,“咱们眼下只是徒有封地,除了我的几百旧部,并没有像样的军队。就算复国,也得时时依靠别人的庇护。若是有谁看我们不顺眼,又蔑视天子的,随便发个三五千兵马,我……我们照样……”
    赤华问:“那该怎么办?”
    徐朔不言,忽然扳过赤华肩膀,正面对她。
    驿馆已经基本腾空,行李全装上车,几个侍从等候在门口,似要催促,见徐朔面色凝重,又不敢。
    徐朔少见地收敛了傲气,而且居然似乎还在观察赤华的脸色。
    赤华受不了被他正眼看,总觉得他的眼神里有种待价而沽的意思,下一刻就得把自己给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