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页
鸣梁山距离绯月城足有千里之遥,谢迟跟在寻踪雀肥嘟嘟的屁股头后,虽知道它是灵力驱使的假物,也生怕它累到一头栽下云端。
喻见寒的寻踪雀飞得要比寻常剑修御剑还快,对于一般修士而言,只会觉得面前一道光影掠过,但在谢迟面前却是还不够看的。
小东西摔碎了怪可惜的。
他甚至一边御风,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
直至寻踪雀开始往地面俯冲时,谢迟便猜到,鸣梁山该到了。他的精神一振,原本昏昏沉沉涌上的睡意烟消云散,满眼写着期待。
也不知道能让喻见寒头疼的宝物,究竟是什么?
刚开始隔着重重云翳看不清楚,可随着山巅越来越近,谢迟眸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只见一片红色映入眼眸,撕开云雾,却见整个山巅像是着火般艳红一片,一种独特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带着冬霜压枝的梅花香。
花极艳丽,香却淡雅。
是苍澜花。
鸣梁山巅高耸入云,其上竟无一草一木,整个峰顶旷野皆为火红的苍澜花覆盖,像是云端深处燃烧起终年不灭的烈焰。
虽然在千年前, 苍澜花确实是很普遍的灵植,且多为独生,像如今这般聚集很不寻常,但若是喻见寒说拿它没办法,谢迟却是不信的。
笑话,堂堂九州剑尊,难道连花都对付不了?
所以说,苍澜花中一定藏着什么。
谢迟眸中闪过一丝胜券在握,他追随着雀鸟疾速贴地而行,宛若一只云鹰掠过般,苍澜花海中霎时掀起阵阵涟漪。
像是湖泊中泛起波澜,血红的花瓣随风扬起,呼啸着在谢迟的身后落了一场缤纷的花瓣雨。
而罪魁祸首却对身后的场面一无所知,他依旧在闷头向前,仔细搜寻着蛛丝马迹。
可除了一大片苍澜花外,整片山巅旷野都一览无余,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事物了。
“小剑修,你莫不是在诓我吧。”谢迟拧紧眉,他不耐烦地骤然驻足,转身询问道。
只一回头,他所有的疑问都噎在喉头,连带着呼吸都微滞,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漫天的星辰花海,便这般淌入他的眼眸。
只见除去纷扬的苍澜花雨外,银白光芒的星点正在空中四散纷飞,它们微微闪烁着,跃动着,活像是九重天上的仙人醉了酒,无意向人间倾倒下了万千璀璨的星辰。
风蕴草。
谢迟见到这久违又熟悉的“故交”,不知为何,眸中竟是一热,就好像在这漂泊无根的世间终于觅到了一个同伴。
白衣剑尊却是于星河灿烂中踏剑而来,他眸中带着不可察觉的温和笑意,道:“谢前辈,这便是我要带你看的。”
不是满山极烈极艳的苍澜花,而是在其下蛰伏隐藏的,如星子般璀璨的风蕴草。
“风蕴草,一种不算灵植的灵植。它们对灵气波动极为敏感,只要有人经过,便会惊搅了它。就像吹开蒲草一般,它们会悬空而起,甚至显现出行人前进的轨迹……”喻见寒解释着,他微微抬手,向前做了个捞的动作,星点却像是生了灵智一般,轻巧地借风飘远了。
他看着自己空荡的掌心,毫不在意地笑道:“根本没办法用灵力捕获控制它们,偏偏有它们加入的脂粉,又极受修士欢迎。除去专门的捕获器皿外,无人可取得风蕴草,难得则价高,如今它的身价已逾千金。”
谢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的眸光灵动,却是故意打趣道:“难道连喻剑尊也取不得?”
喻见寒微微一笑,他用事实证明了这点。他的手轻扬,风蕴草便自觉地退避三舍,若是想要追踪上去,它们便乘风溜得更远了。
“我周身灵压过于凌厉,天然就被其排斥,连近身都做不到,又谈何取得。”
谢迟的凤眸笑成了一弯新月,他开始暗搓搓地得意起来,拉长腔调道:“这你可就找对人了!”
他伸出修长的五指,轻巧地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只见漫天的星点竟是无风自动,规规矩矩地汇聚起来,凝成了一条闪耀的光带。
像是孩童得到了心仪的物件,谢迟眸子亮了起来,落满了星光。
他一边操纵着星河横纵排列,一边不忘向喻见寒解释:“千年前的风蕴草是人见人怕的东西,若是在被人追杀的路上遇见了它,自己的行踪就会被彻底暴露,所以它也被称为‘瘟神’……”
提到“瘟神”二字,谢迟微妙地停顿片刻,却又继续毫不在意地笑道:“但我不怕它,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回头看向喻见寒,只见九州剑尊微微摇头,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因为我修习的功法特别,动用的既不是灵气,也不是与灵气同源的魔气。”谢迟却是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坦然说出了,“而是心魔之息,或者说——是戾气。”
“心魔戾气不似灵气那般,由天地生源。它来自人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要为恶,便生心魔。而偏偏,风蕴草排斥灵气,却极爱心魔之息。”
谢迟勾起嘴角,指尖点上一簇星光,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懵懂孩童一般,他叹息道:“明明长了灵植的毓秀模样,偏偏向往污浊之处,真是奇怪。”
喻见寒却是听懂了,他接过话头道:“所以我这算是歪打正着了?没想到前辈的功法,竟刚好能控制这风蕴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