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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空空的,只有中央摆了一张暗黄的龙床。他似乎是第一次发现,这寝殿里原来是这样冰冷。
    “皇上。”他在龙床前跪下。
    “啊,你来了。”龙床上的人轻轻道。
    他颅内嗡的一响。
    “刘卿,朕有一些事情,要……要交代你。”段秉日声音平淡,不知是无力,还是已经对生死无所谓了。
    “皇上!”
    “刘卿,你听朕说。”
    “皇上请说。”
    “朕……其实不太适合当皇帝呢。不过、不过有了你这个朋友,朕不当皇帝,实在是太、太浪费了……所以……朕勉为其难……”
    “皇上!”刘歇面色变了一变。
    “咳……”段秉日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刘卿,朝政之事,朕向来对你是言听计从。云嶂还小,皇后柔弱,今后……今后这天下还是要偏劳你了……”
    “皇上,您安心养病,不会有事的!”刘歇脱口而出。而后,他一惊。这实在不像他会说出的话,这样虚伪,这样无奈。
    “刘歇……”段秉日恍若未闻,“我儿和天下……就托付给你了。”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终至声息全无。
    一种异样的感受堵在了刘歇的喉间,像是愤怒,又像是怀疑。段秉日这个混蛋,连死都死得这样出人意料,连准备的时间也不肯留给别人……
    刘歇站起身来,来到龙床边,静静看着已经失去血色的皇帝。
    “段、秉、日!”他咬牙切齿道。
    本该死透了的段秉日倏然睁开眼来。
    “刘卿……”他居然笑了,“啊,当年你的鸡,的确是朕偷的。”
    刘歇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脸上神情渐渐放松,带着一丝笑意,阖上了眼睛。
    刘歇忍不住去探他鼻息。
    这一次,的确是气息全无了。
    段秉日高壮的身躯躺在偌大的龙床上,竟生出一丝瘦弱之感。
    刘歇浑身渐渐发冷,冷到了极点,他冷笑出来。
    段秉日,你好。
    临终托孤么?你倒是死得放心。真以为我不敢欺你的孤儿,夺你的天下么!
    他凑近死去的男人的耳边:
    “段秉日,我说过了,偷鸡毁菜,害我流落街头,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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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崆峒西极过昆仑
    雇了一头小毛驴,拉了一辆小驴车,揣了几张刘歇攒下的私房银票,刘黑胖领着老娘离开了京城。走了半月,才走出百里,来到黄河畔的界州府。
    金凤总算体会到现实的残酷,想凭一头小毛驴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实在是瞎扯,不过她的目的地既然千年万年都屹立在远处不动,就算走的慢些,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不过永福却不是那么想的。
    永福坐在驴车后面,翘着一双大脚,对前面赶车的女儿道:“黑胖啊,我们真的不回去了吗?”
    金凤满面红光的道:“不回去了。”
    永福怯怯的瞅瞅女儿的脸色,“隔壁的赵屠夫,前年死了娘子的,你知道吧?”
    “嗯,娘在信里提过。”
    “那赵屠夫一直想寻个可心的人儿做续弦,你也知道吧?”
    “应当的啊,老来还是该有个伴。”
    永福悠悠的叹气,“说的是。”
    母女两人相顾无言。金凤于是又忙去赶车。
    又过了一会,永福恼怒的拍了拍驴车的车板,“黑胖,你是真不明白娘的意思?”
    金凤茫然,“娘有什么意思?”
    “……”永福羞红了黑脸,默默地低下头去生闷气。
    金凤心无旁骛,只以为娘不过是和她闲扯一下邻里八卦。
    “娘,别担心,等咱们去过了昆仑,就在附近找一处富庶些的地方寻一处好街坊定居下来。你也尅不用做活,每日出去和那些婆姨们扯扯闲话,多好!”
    永福咬着嘴唇,恨不得把这不识趣的黑胖女儿咬上一口。
    “原先的街坊……就挺好。”她微弱的放抗。
    “娘,今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什么蔡诸葛、豆腐西施,咱们离他们远远地。”
    永福哀伤的叹了口气。
    母女二人赶着驴车,顺顺当当的进了界州府城。
    界州并不是什么繁荣州城,不过交通十分顺畅,数月前朝廷派了一位新知府到任,兢兢业业的整饬当地政事,颇见成效。母女两人在城中寻了一间小客栈住下,金凤便留了永福在房中歇息,自己拿了一张大额的银票去城中钱庄兑换。
    在集市中向买菜的大婶问了路,金凤便径直往大婶所指的方向去了。然而那路却越走越狭窄,最后走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中来。那巷中开了一间小小的铺面,大门上面的“钱庄”两字写的极为端正。
    金凤略犹豫了一下,便上前问道:“请问大通钱庄的银票可以在这里兑换吗?”
    柜台后绕过来一个瘦高的伙计,笑容可掬地道:“大通钱庄银票天下通行,自然是可以兑的。”上下打量了金凤一番,“姑娘是外地人吧?”
    金凤点头。那人又道:“姑娘要兑多少银子?”
    金凤摸摸袖中银票,“一百两。”
    伙计脸上放出光来,“一百两!姑娘稍后。”说完转身进内间去了,过了一会儿,便捧出一个托盘出来,托盘里用红绸包着两块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两只五十两的银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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