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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云流一愣,接着满脸迷惑。
    宴蓝莫名地有些落空,正准备承受质疑的时候,庄云流突然幽幽地说:“鹤鸣九皋,声闻于野。出自《诗经》。”
    宴蓝:……
    他低头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挺无聊的,但同时又有些快乐。
    “怎么了?”庄云流仍然用那种很迷惑的眼神看着他。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就考考你。”宴蓝笑着说。
    “考这个干什么?我在你眼里很不学无术吗?”
    宴蓝来了兴致,调侃道:“知道这句话就有学有术了吗?”
    庄云流的脸色顿时一黑。
    沉默片刻,他打了把方向盘,宾利转弯。
    “是不是有学有术我不知道,但从小爷爷就教育我一定要多读书,因为他小时候没有读书的机会,所以很重视这方面。”
    宴蓝点了点头。
    “爷爷说他小时候常常是这里听一句那里听一句,自己默默地记下来,但实际上很多话都不理解,比如他的名字。一开始他甚至没有正经的名字,等到□□件必须要有个大名的时候,他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句话:‘君子哉若人’,他觉得这是很好的赞美,就选了‘若人’二字,结果后来才知道,‘若人’的意思是‘这个人’,是指文章中出现过的那个特定的人,不过他也不打算改了,说是就当激励自己,记得来处,不断地发现不足,努力去做一个真正的君子。”
    随着庄云流娓娓道来的讲解,车里的氛围渐渐温和了,宴蓝笑起来,说:“这件事我知道。我第一次见爷爷的时候,是和所有受资助的学生们一起,最后让我们随意提问,我就问了他的名字是不是出自这句话。当时爷爷很高兴,好像我是他的知己一样,大约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在那么多人里特别注意到我。”
    庄云流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许久后“嗯”了一声,然后再也没说什么。
    对话结束,宴蓝又打开手机,发现周鸣给他回复了——
    [你爱他什么?]
    ……爱他什么?
    宴蓝抬眼看窗外,夜里流光溢彩,城市绚丽的街景向后迅速倒退。
    他……根本不爱他呀。
    他的脸上爬上了一丝愁容,给周鸣打字回复——
    [爱他长得帅,有钱,有地位,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
    [???]
    周鸣几乎秒回。
    [撒谎,这些明明很多人都有,我也有。]
    宴蓝勾了一下唇角。
    [小周总的确有。]
    [嘿,你也查我了?]
    [我没有查,是他告诉我的。]
    [谁?]
    [他。]
    [哦。]
    停了一会儿不见新消息,宴蓝把手机放回裤兜。
    道路显示快到家了,又要继续面对日复一日的相似生活,毕业之后……
    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否则就是断送自己。
    他想起那天庄若人说希望他继续深造的话,看来的确该为自己打算一下了。
    静谧中,肚子突然传来一阵持续的缩痛,他本能地用手按住,靠着椅背缓和。
    “怎么了?”庄云流看过来。
    “胃疼。”宴蓝忍着说。
    “又胃疼?”庄云流还记得宴蓝那次在他办公室吃他用特权点的员工餐厅夜宵的事。
    “刚才没吃好吗?不应该吧,酒店的食材都很新鲜,你对什么东西过敏吗?”
    宴蓝摇摇头,“可能是冰淇淋和生荤菜一起吃,胃有点受不了。”
    “疼得厉害吗?去医院看看?”
    “不用。”宴蓝按着肚子吸了口气,“现在已经好一些了,回家喝点热水就行。”
    庄云流略有犹豫,但看他的样子也不像硬撑,便不再坚持。
    正巧导航架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上闪出庄若人生活助理的名字,庄云流点了接听,下一秒,惶急的声音扑面而来——
    “庄总!老庄总发病进医院了!您快点儿过来!”
    宴蓝:!!!
    身边庄云流瞬间握了下方向盘,接着车身一震,他扶住车座侧头看去,庄云流紧紧压着眉头,一个大漂移后车速陡升,驶向庄若人长期看病的医院。
    第25章
    生活助理没有说明详情, 语气却急得带上了哭腔,可见情况恐怕不好。
    宴蓝想到了,庄云流也想到了, 便一路超速, 再也顾不得任何。
    阴云笼罩着整个车厢,沉沉地压在二人心头。
    没到医院之前, 他们不敢做丝毫猜测;好不容易到了医院, 却又是在抢救室外,又是漫长而焦灼的等待。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庄若人今天本来一直好好的, 晚上临睡前突然感觉不舒服,然后很快就呼吸困难陷入昏迷, 直到现在也没确切消息。
    ……
    庄云流在走廊上沉默地踱步,眼眸低垂, 看不出表情。
    宴蓝表面镇定, 心里却完全慌了,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医生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年之内的事”。
    的确,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它在生命的长河中完成了无数次的轮回,但对每个个体来说却都是第一次,也是最为珍贵的唯一的一次。
    一分一秒那么难熬,又那样迅速地流走;
    一分一秒极为短暂, 却足以决定结果究竟是悲痛还是欣喜;
    一分一秒那么重要,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只能等待, 只能卑微地祈求和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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