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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雪焕不以为然:“路遥能在执月楼里弄出这些花样来,能是个什么好东西?指不准和童玄全都试过呢。”
蓝祈又想到童玄那张正直的脸,实在无法想象他和路遥滚上床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夜雪焕见他陷入沉思,心中好笑,取了斗篷替他系上,直接托着腿根抱起来,慢悠悠地带他回主楼。
这种抱法着实考验臂力,蓝祈几乎就是坐在夜雪焕小臂上,双手环着他的肩膀,完全就是抱孩童的方式,偏偏蓝祈最是喜欢,也不知是不是幼时没被父母好好疼爱过。亏得蓝祈体态轻盈,夜雪焕又常年执枪引弓,否则还真有些为难。
执月楼的主楼虽高,里头却并不宽阔,平日只作接引宾客之用,二层以上皆不对外。顶层是路遥自己的私人起居之所,其余则都是些储藏室、档案室,以及给值夜的仆役准备的休息室。
路遥对下人极其优待,事实上这些仆役几乎都是夜雪焕的人,路遥自己大抵也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固执地给他们发月钱、放休沐,也不知是在和谁赌气。
路遥在他面前作死也不是一次两次,但只要他稍微表现出一点对路遥不满的意思,童玄就会扑通一声跪地不起,非要他明言不会为难路遥才肯起来。他早就烦透了童玄这老母鸡护崽子一般的行为,根本不想理会,活生生让童玄把路遥宠成了一个大少奶奶。
不过眼见着蓝祈这日益见长的小脾气,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资格数落童玄。
两人回了主楼,意料之中地无人迎接。据楼里这些仆役的可靠情报,路遥每次在他面前作了死,童玄都会把他拖回去教育,教育着教育着就教育到了床上,此时说不定也才刚刚完事。夜雪焕一直觉得路遥就是冲着这一点才总要犯贱,也不好剥夺了别人的情趣;何况这个时候,他才不想听路遥聒噪。
楼里的仆役也早都得了吩咐,一个都不出现。夜雪焕径直上了顶层,穿过走廊,推开了尽头的小门,清冷的夜风便拂面而来。
不得不说路遥在这方面实在很有情调,居然在顶层挑出了一方小露台,上面摆着些花卉盆栽,搭了凉棚、摆着软榻,甚至还有个巨大的秋千椅,用结实的绳索吊在凉棚的横梁上。凉棚敞风,四围却挂着竹帘;夜雪焕将帘子放下,只留了正对秋千椅的一面,倒也挡去了不少秋夜的寒意。
整张椅子都铺着软垫,两边还摆着充当扶手的方枕;座位又长又宽,离地也高,夜雪焕这样的高个长腿,坐下之后竟也着不了地,索性就蹬了靴子,一手撑着方枕,斜斜地半躺下来。
蓝祈舒舒服服窝地在他怀里,仰头就能看到晴朗的夜空和稀疏的星幕,由衷赞叹:“路遥可真会享受。”
夜雪焕笑道:“等入了冬再带你来赏雪,你就知道路遥到底有多会享受了。”
此时已是后半夜,街道上一片寂静,灯火零星,偶尔有几声秋虫的鸣泣,安恬而平和。
蓝祈并不认为夜雪焕就是带他过来躺着看星星,却也懒得询问。秋千椅轻缓地摇晃着,不是水面上那种会让他天旋地转的起伏,而是摇篮一般哄人入睡的节奏,身边环绕着的又是最熟悉的体温和气息,忍不住就开始犯困。
“乖,别睡着了。”夜雪焕咬了咬他的耳尖,将他一只手抓在掌中抚摩,“坚持一下,好不好?”
蓝祈应了一声,屈起手指,回握住他的手掌。
蓝祈有许多不起眼的小习惯,有些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夜雪焕却一清二楚。比如睡着之后就会无意识地伸手抓他的衣角或是袖口,哪怕是一个人午睡时,也会攥住枕边或是被子。接吻时总是会不自觉地偷偷睁眼,小心翼翼地窥伺他的神情。被抱在怀里时一定要贴在左胸口,然后用一只手覆住他后心处的伤疤。
看似是些不经意的动作,却都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他在孤独里徘徊了太久,自以为早已适应,骨子里却深深烙上了对孤独和寂寞的恐惧,无论把他抱得多紧,无论怎样告诉他不要害怕,他都无法真正走出来,或许也永远都走不出来。夜雪焕虽然心疼,却也不点破,只不动声色地迁就和软化着他,睡觉时会握着他的手,接吻时会好好地注视着他,抱着他时也一定会让他靠在左边,让他倾听自己的心跳。
这些细节就如同化开在温水里的糖砂,看不出具体的过程,也看不出明显的变化,却只有尝到嘴里的人才知道,那一碗清淡的白水已经变得又甜又绵。
但他并不会满足于此,他还想要给予蓝祈更多,一遍又一遍地将他的心填满,让他变得越来越欲壑难填,才可以一直不断地填满他。
他也想要从蓝祈那里索取更多,将他的一切都掠夺殆尽,直到他们携手走完这一生,直到他们一起躺进棺材里,直到蓝祈彻底安心。
正温存时,忽闻嗖地一声,一道耀眼的光芒冲天而起,又啪地绽开成绚烂的烟花。听声音似乎不远不近,刚刚好是最方便他们欣赏的位置。
光怪陆离的火树银花将整片夜空映得亮如白昼,一朵燃尽落下,另一朵又次第升起,逐渐消散的光点纷纷扬扬,如同一场金银双色的星雨。每一朵的颜色和花式都不尽相同,足足炸了二十朵才平息,淡淡的硝磺味弥漫开来,持续的爆鸣声也还在耳鼓里嗡嗡作响,提醒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烟花盛典有多么气势恢宏、轰轰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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