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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祈有些愣神,烟花虽美,本质却是火药,向来被朝廷严格管控,不允许私人制造、贩卖、使用,只有盛大节庆时才会在指定地点、由专人点放,也只有丹麓、右陵这样的大城才有举办烟花大会的资格。哪怕是夜雪焕这位堂堂三皇子,应该也没有这种特权,何况也没有由头;他闷头想了想,实在想不到今日到底是个什么节庆,需要在这样的深更半夜放烟花。
夜雪焕在他耳边低笑:“九月二十七,你的生辰。”
“生辰”二字已经太过遥远,六岁以后就再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所以就连他自己都没想起来,夜雪焕也从未问过,估计还是去查了他当年的户籍。
他有些回不过神来,说不高兴、不动容,自然是假的,可这份礼未免太重,莫说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男宠,就算是真正的皇子正妃,也享受不起这种待遇。
“你不必多想。”夜雪焕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我并未滥用私权。这份礼……是雅母妃送你的。”
蓝祈更觉讶异,南宫皇后合该对他这个齐家的漏网之鱼恨之入骨,怎会给予如此厚赠;然而转念一想,只怕还是为了皇陵钥匙。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当年的楚后铁面无私,对谁都一视同仁;而如今的南宫皇后却居然是这样一位性情中人。
“我倒也不甚在意生辰一说,但这二十岁的生辰却是必须要过的。”夜雪焕坐直上身,将他抱到腿上,“不能为你办冠礼,至少也要偷偷庆贺一下。”
他从方枕后拖出一只小锦盒来,里面以红绸衬着一只精细轻巧的攒银小冠,显然是早就备下的。他让蓝祈背过身去,拆了他的发带,以手代梳,将他的发丝细细编好,盘拢成发髻,以小冠扣住,再以素银簪固定。发冠上是简单的五瓣梅花式样,花蕊处镶南珠,冠后系着两支长长的银线流苏,垂至肩胛处。
头顶上陡然多了一份重量,蓝祈有些不太适应,左右晃了晃脑袋,流苏就被甩到了肩上。夜雪焕将他的脑袋扶住,笑道:“注意仪态。”
冠上系流苏是重央的上流社会才有的款式,多是给刚刚加冠的男子,提醒他们自此步入成年,要时刻注意仪态,动作时脑后的流苏只能微摆,幅度太大则不雅不端。
夜雪焕将他重新转过身来,捧着他的小脸仔细端详。蓝祈脸嫩,完全看不出已是加冠的年纪;可一旦换了发式,竟也显出了几分成熟来,朴素的梅花式样既不刚硬又不阴柔,衬着他清淡的容貌,便是一身泠然风骨。
夜雪焕满意点头:“路遥虽然人傻了些,品味到底不错。”
当年满二十的贵族子弟会集中在二月时举办冠礼,典礼当晚也的确是要放烟花的。夜雪焕亲手为他加冠,南宫雅瑜还特地为他放了烟花,虽说是在这样的深更半夜,无人观礼、无人庆贺,可这冠礼也算办了个七七八八了。
北市里逐渐热闹起来,许多人聚集到了街道上,各式各样的议论声隐约飘进了蓝祈耳中,却无人能猜到真正原因。夜雪焕今日又请了莫染等人喝酒,所有人都尽兴而归,却无人知是为蓝祈庆生。从这个角度而言,也的确算是“偷偷”庆贺了。
蓝祈忽然有些感慨,当初刚入云雀时其实也心里没底,每日都战战兢兢,抱着必死的觉悟,根本不敢去想什么将来,害怕那些美好的想象会让自己松懈怠惰,可竟也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来了。如今被人养得太好,那段在云雀的时光似乎已经遥远得恍若隔世;就在一年之前,他根本都不曾想过,自己可以平安活到加冠,甚至还可以重新拥有一段可期可待的人生。
“过了今晚,我家蓝儿便也是成人了。”夜雪焕捏了捏他的鼻尖,笑得别有深意,“可以嫁了。”
蓝祈撇撇嘴,懒懒散散地说道:“我若是女子,肚子都不知要被你搞大几回了,现在才想起来我还未加冠?”
夜雪焕唇角一勾,“你我相识还不到一年,你竟能大几回肚子,当真天赋异禀。”
“……”
蓝祈又一次自掘坟墓,挑衅不成反被调戏,小脾气就上来了,哼道:“你若真能把我肚子搞大,才算你天赋异禀。”
夜雪焕逗小猫一般挠了挠他的下巴,微眯的凤目里满是危险的笑意,“那我就试试,要肏多少回才能让你怀上。”
蓝祈无语凝噎,却不似从前那样一逗就脸红,也很清楚夜雪焕的软肋在哪里,伏在他肩头,故意软绵绵地说道:“若我真的可以,我情愿为你怀胎生子。”
“小傻子。”夜雪焕果真敛了笑意,抱着他轻声叹息,“你可知十月怀胎是何等煎熬,分娩产子又是何等危险?你不必受这种苦,我高兴都还来不及。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值得我拿你的安危去冒险,何况是子嗣这种最不靠谱的东西?”
蓝祈抿了抿唇,问道:“若是你日后登位呢?”
夜雪焕明知他的意思,却偏要刻意曲解,啧啧赞道:“我家蓝儿狼子野心,居然想做千古以来的第一位男后。”
蓝祈终于绷不住了,抬头瞪了他一眼,“别乱说。”
这人总是这般,玩笑话说着说着就成了真切的告白,可若是追问就又会变回荤味十足的调侃,不期然的深情才最是撩人,每每都让蓝祈心痒难耐、心跳难平。唯一一次见他失控失态,也就是在云水关的雨巷之中,身心俱损之下,才流露了那样软弱的姿态;而大抵也是被蓝祈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模样,索性没了包袱,在他面前什么仪态架势矜持都没有了,说话也越来越口无遮拦,真正可谓本性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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